话音落下,她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新婚夜。
孟温贤微微噙笑掀开她的盖头,用喑哑的嗓音喊了一句
“皇后。”
也正是那么一句,将她拉近了无底深渊,拉到了后来冷宫的日日夜夜。
罢了,罢了。
是谁都无所谓了。
她转身挪动步子,向楼阁走去。
她不想再远去幽州,离开这自己从小到大的家乡。
巷口的烧饼香得很,老李家的糖葫芦尤其甜。
张婶的豆脑是娘亲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活在北定十五年,远去幽州三年。
再回来时,她竟是已经将这些人间烟火忘却。
这一世,不过就是对前世最后那般柔弱的自己赎罪。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生活在北定。
感受这街暖巷温的北定,护住这风雨飘摇的北定。
刺眼的光在裴琳琅踏出去的同时照在她的眼睛上,待裴琳琅被阳光刺的微微闭眼,才发觉眼角已经有些微润。
台下的人声在她出来的那一刻异常鼎沸,她手握绣球,听着台下的起哄之声,竟是一时间感觉有些茫然。
女子一身素服站在高阁之上,只有手里的绣球红如晚霞。
身后是高台楼阁,身前是高声谈阔,而她就只是那么站着,不言不语,如一棵雪松一般,那般淡然,那般肆意。
甚至有一瞬间,人们从她的身上,看到了那浴血奋战的将军身影。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看着裴琳琅,那些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我是将军府,裴琳琅。”
“现在将军府,唯一的掌事人。”
迎着台阁的风,裴琳琅高声道。
正当别人都以为她会再多说一些,却不像下一秒,只听一句淡淡的
“承让,各位。”
接着,那绣球便被她随手抛下。
红色的绸缎在空中划出火一样的弧线,垂直坠落到人群当中,或许是因为裴琳琅动作太快,众人也没反应过来,看到那绣球落下的一刻,下意识的纷纷闪躲。
而那绣球,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红色的绸缎上沾染了一些灰尘,让那抹红都暗了下来。
周围先是安静,绣球附近自动空出来一块地方,周边人看这绣球的眼神,仿佛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裴琳琅站在高台之上,眼神淡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她不语,双手交握身板挺直,情绪不急不躁,继续等待着。
慢慢的,台下的沉默变成了窃窃私语,而有一些极端者也开始了怒骂。
“你老子在战场给敌军跪着舔,你在北定还想招赘婿呢!你做梦!”
“叛国贼滚出北定!”
那人的声音带着气愤,似乎同样也煽动了周遭人的情绪,同样的也朝着裴琳琅大骂起来
“叛国贼滚出北定!”
“叛国贼滚出北定!”
“叛国贼滚出北定!”
台下的叫嚣声越发绵长,一直到巷尾都是这个声音。
裴琳琅没有低头,她站着,风吹起她的鬓发。
远处天边一线,洁白的云朵看不见地上的硝烟。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让那些人更加气嚣,有人从篮子中拿出一个鸡蛋朝裴琳琅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