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罕走出电梯时,心情紧张的舞厅主管不免有些失望。一个刚刚入职的大堂经理,他能应付这种局面吗?她把谢罕领到客人那里,介绍说这是我们经理。
谢罕上前递上名片,一边了解情况;一边向客人致歉。
讲完事情的大致经过,客人以攻为守地说,我人摔伤了,你说怎么办?
谢罕和颜悦色地说,其他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您的身体。这样,我们酒店派人,和您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费用由我们酒店承担。
摔倒的客人听说要去医院检查,便有些消火。谢罕心里明白,就这么一屁股高,下面又是草坪,不会摔得怎么样。
客人同伴说,这么一点伤,也用不着去医院,只是你们不该这么处理。我们不找你们赔人就是了,你们还找我们赔椅子。
谢罕能明白客人的意思,如果酒店不找他们赔椅子,他们也不会找酒店赔人
听客人这么一说,谢罕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真要去医院,花钱不说,还非常麻烦。他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叫服务员拿了一瓶啤酒来,给客人一一敬酒赔礼。
谢罕说,酒店是有损坏物品赔偿的规定,但今天这个问题的产生不是你们的责任,这一百元的损失应该由我们自己来承担。
只要话说得好听,狗肉也能敬神。客人爽快地说,这一百元算不了什么。说着招手叫服务员过来,要连消费和椅子的赔偿一起买单。
谢罕叫住服务员,说坚决不能同意这样处理。两方争来争去,结果谢罕给客人消费的账单整体打了八折,刚好抵消了椅子的赔款。
李非是第二天看值班记录时知道这件事的。谢罕详细记录了事情的经过,在最后写下了自己的建议:尽快换掉空中花园的塑料椅。
如果李非没有记错,这应该是谢罕第二次走进他的办公室。
请坐。李非说。
谢罕轻轻说了声谢谢,局促地坐在了李非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两支手搁在膝腿上,不安地倒弄着那本16k的黑塑皮记录本。他听见李非在说:
干得不错!
他看着手里的本子说了声:谢谢。
安排你做销售部经理怎么样?
销售部不是有文锐在做吗?这种令人惊讶的消息让他抬起了头。
文锐他准备辞职。
谢罕有些诧异:他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他个人的原因,可能是另有高就吧。
谢罕说,我学的是财务,销售工作不知能不能做得好。说完抱歉地一笑。
你也没学过大堂经理,不是一样做得好?
从总办出来,谢罕心情有些复杂。按说他应该高兴才对。工作得到了总经理的肯定,还升了职。但贺文锐的辞职让他感到不安:一个能力很强的人,为什么要离开呢?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销售部外面。正要回头,见贺文锐在招呼他:进来坐一下。
支开身边的人,贺文锐问,是不是准备让你来接替我?
谢罕一时愕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于是笑笑,算是默认了。
从总办临出门,李非叮嘱了一句:刚才说的事暂时保密,一切以正式公布为准。他听见贺文锐在说,你一来我就知道了他的用心。不过说实话,这次他还真没看错人。
谢谢!谢罕说,非要离开吗?
贺文锐苦笑道,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离开还有什么意思。
谢罕笑笑。除了笑他又能说什么呢。
我这里还有几本书,销售方面的。如果需要,可以拿去看。边说从抽屉里丢出几本书来。
谢罕欢喜地拿过来,看看封面又看看后面的定价。说正好用得上。卖给我,我照价付给你钱。
贺文锐挥手说,什么钱不钱,拿去就是了。
谢罕说,听说你过去跟老板关系很好的。
哎——不谈。贺文锐不堪地摇摇头。
就在那一瞬间,谢罕感到自己心里有些难受。
市财办主任高正新带着他的一个朋友来吃早茶,对坐在西北角临窗的一张小方桌的两边。朋友叫张子扬,是一个香港籍的香州人,在广东肇庆有一处房地产投资和一个保龄球项目。
高正新先点了两碗鳝鱼米粉,两根油条。张子扬又加了两个鸡冠饺,两个欢喜坨。
高正新说,要那么多吃不完。
张子扬说,吃得完。好吃。
张子扬原来回香州都是住香州宾馆,这次他住在香水星河酒店。望着满楼热闹的场面,张子扬说,这酒店真不错,比南方的酒店一点不差。
高正新说,我上次来都没什么生意,这次来品种增加了,生意也好了。
张子扬感慨地说,没想到在香州这种小地方居然还能把早茶做起来,而且做得有模有样。
高正新说,人家专门派了几十人在广州培训了几个月,当然做法跟广州一样。
张子扬说,难怪。很多人跑到广东一看,见早茶生意很火,就引进到内地,结果十有八九都没开起来。
高正新说,什么都是事在人为。前年,这酒店的老总和我们一起去北京跑贷款,人家一个项目跑了几年,没有拿到贷款;他这个酒店还没有立项,结果他拿到了第一笔贷款。
老板姓什么,我认不认识?张子扬说。
高正新说,总经理姓李,叫李非。商业局下面公司的一个干部。跟你差不多年纪,你出去得早,应该不认识。
张子扬把一段油条放进鳝鱼米粉里,再夹起来放到口里,美滋滋地说,我就喜欢把油条泡在粉里吃。
高正新笑说,这叫黄金搭配!说着自己也如法炮制,在粉汤里加了一段油条。
望着楼下的两棵大铁树,张子扬说,这家酒店应该是请了高人来看过风水。
高正新说,这个不知道,有什么讲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