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问女朋友。贺文锐说。
李非口里说没有,脑子里却浮现出黄小姐的影子。
他听见耳边的贺文锐在说,算了,不拿我们当朋友。
贺文锐与郭小海不同,他没有太多大小老少的顾忌。李非在他眼里,是上司,也是朋友。还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跟他一样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李非自此与黄小姐交往后,感觉自己对贺文锐多了一份理解。——这不是近朱者赤吧——第一次喝茶是黄小姐抢着买的单。这让李非有吃软饭的羞耻感。
没过几天李非做东答谢,有何小姐在场。三个人一起聊天,也很是开心。
第三次是何小姐做东,回请李非和黄小姐。
山东一个酒店的老总。开始对李非很热情,后来见李非与两个广州小姐走近,态度变得不屑不齿。
李非搞不懂,自己仅仅是与人家喝茶聊天,充其量也就是精神出轨,你有什么理由要跟我过不去?
出门快一个月了,李非最惦记的还是酒店的事。房子已经做到了九层,他是知道的。
福建的外墙瓷砖发货没有?李非问。
我催了好多次,姓陈的总是说马上发,马上发,但一直没有发货。贺文锐说。
李非说,再不发货就来不及了。还有水电,空调管道的选型和安装,都要定下来了。说着说着,李非发急起来,纠身看窗外,见窗外天色微亮。
起床,不睡了。他说。
我瞌睡来了。贺文锐央告说,我就睡一会。
你等一会到车上去睡。李非不由分说,把贺文锐拉了起来。
两人赶到停车场,司机小赵在车上睡觉。三人在停车场附近吃了早点,开车往顺德赶。在顺德装了一车双缸洗衣机,又到番禺电器大市场补货。从番禺出来,已是下午五点。
回去我们不走原路了。司机小赵说。
李非说,不走原路走哪里?
我们走九峰山。小赵说。
不会有问题吧?
李非听人说过,九峰山山高路险,翻越一次要几个小时,很多货车在山上出事。是长途司机心中的鬼门关。
小赵说,天气好白天走没事。我们今晚赶到从化过夜,明天白天过九峰山。李非尽管心里疑惑,见小赵说得恳切,只有依了他。
当天一切顺利,晚上八点多钟过从化,在路边找了一家店吃饭过夜。第二天早晨起来往九峰山赶。到九峰山下时,还不到中午两点。
小赵很高兴,说我们六点钟以前翻过九峰山没问题。
道路弯弯曲曲,车子往上行,速度变得缓慢。走到半山处,贺文锐要方便。小赵说,待会我找一个稍宽处停车。
又走了一段,才遇见一个方便停车的地方。车子停了下来。小赵推开车门回头对李非说,现在有没有尿也下去撒,免得山上再停。
三个人在路边站成一排,居高临下,迎着太阳撒尿。有风吹过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李非打了一个寒颤:
这山上的风好冷!
年纪大的人怕冷。贺文锐逗笑说。
小赵说,这山上的风是冷。听人说,有个车晚上坏在山上,司机给冻死了。货也给人抢光了。
赵师傅你尽说些吓唬人的话。贺文锐对小赵的话不是很相信。
小赵说,冻死人我没见过,但货被抢我是亲眼看见过的。
怎样抢?贺文锐问。他以为小赵说的是拦路抢劫。
小赵说,有一天晚上,也是这种上坡路,一个货车在我前面走,几个人从后面趴上去,从车上掀了几件货下来。司机一点不知道。
你管了没有?贺文锐问。
李非说,他只怕是跑都来不及,还哪里敢停车。
三个人边说边去上车。
小赵启动汽车,一连打了几下都没点着火。车子反倒有点往下滑。小赵赶忙刹住,叫贺文锐下车帮忙找了两块石头塞在后轮下面。又点火发动,还是打不着。
怎么回事?李非问。
好像不来油。小赵拧着眉头说。
你是故意的吧?贺文锐说,刚才都是好好地。
小赵让二人下车,掀开车头,去查问题。
李非和贺文锐在一边伸长脖子看了一会,看不懂。眼看太阳蹭蹭地往下掉,在一边干着急。
小赵修了试,试了修;爬上爬下,就是不见修好。
气温越来越低,山间起了薄雾。二人把毛衣都穿上,还是觉得冷。晚上要是还修不好怎么办?贺文锐担心地说。
李非说,还能怎么办?只有三人轮流看守货物。
赵师傅,这下你把我们害苦了!贺文锐责怪道。
小赵回怼说,就是你要撒尿,不然也不会停车!
贺文锐说,你这车子一停就坏,还赖我不该撒尿!
小赵不服气,说车子绝对没问题,我看是遇见行头(鬼)了。
经小赵这么一说,仿佛真的有鬼作祟,让几个人身上麻寒麻寒的。
是不是油路堵塞?望着无计可施的司机小赵,李非帮他分析说。
我用手泵得出油来,油路没问题。不停用油布搓手的小赵说。
油路没问题就应该考虑别的问题。李非虽然不懂汽车,但他知道用排除法。
小赵说,那就是电路出问题,只有这两样。但我又能听到打火的声音。小赵疑惑不解。
会不会是电力不足?李非分析说。
不知道。小赵说。
我看见过别人推着发动汽车,那是怎么弄的?李非问。
小赵说,推动是可以发动汽车,但这里是上坡,我们怎么推得动?
李非说,能不能倒着推呢?
小赵想想:可以试试看。说着自己爬上车,叫二人搬开轮子下的石头,转到前面来往下坡推车。
车子不会滑到山下去吧?贺文锐跟李非说。
李非说,你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好不好!
加把劲!他们听见小赵在喊。车子向下滑动,慢慢加速——加速。忽然“突突”作响,车子发动了。
小赵停好车,不敢再熄火。面带笑容爬下车来,围着车子看了一圈。豪气地向李非二人一挥手:上车。
车灯打开,天一下子陡然黑了下来。摸黑打灯在这陡峭的盘山公路上行走,危险与危机如影随形,几个人提心吊胆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