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启国北方,一个并不富饶的农场里,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迎接下一个寒冬。
小柯十一二岁,她从小就在这个农场里长大,却从来没有穿过一件合身的衣服,因为她是这个农场的奴隶。她小跑着进了后厨,怀里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那是她今早在原野上的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早在凌晨的时候,一阵轰鸣声震醒了农场里不少人,小柯从马厩里走出来,看到了原野方向有清光闪动,想必是有驭灵者在那里打斗,这是常有的事情,每年都能遇上七八次。
希望不会波及到这边。小柯心里想着,和其他被惊醒的人对视了一眼,低下头回马厩继续睡觉。
按照农场主定的规矩,天一亮便允许农场里的奴隶过去搜寻,因为这个时候争斗多半已经平息,而且也不像夜晚那样危险。农场里没有活儿的奴隶基本上都会去,运气好能从死人身上搜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如果什么都搜寻不到就打些柴回来。
小柯这次起得很早,也很积极,所有奴隶都很积极,因为他们要尽可能多抢一些保暖的衣物,以免自己熬不过将至的寒冬。
小柯是第一个找到打斗现场的奴隶,正当她满腔欣喜准备扒下那些黑皮甲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渐渐凝滞,因为她听到了微弱的哭声。
……
后厨,小柯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希望能暖和一些。她低下头,不看对面正眉头紧皱的厨娘老婆婆。
厨娘婆婆抄着餐勺,看了看虚弱的小婴儿,摇了摇头,“想必是在死人堆里埋得太久了,现在即便还活着也虚弱得可怜,马上就要过冬了,不会有人自找麻烦,就算能卖出去也不会有好价钱。”
小柯长出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抬起头说:“我要养他。”
厨娘婆婆瞥了眼小柯乱蓬蓬有异味的头发,眉眼里似乎有些生气,“你自己都活成这个鬼样子,怎么可能养活这么个要死的婴儿!”
小柯仰着头,紧绷着嘴唇,她不太会说话,不知道怎么能说服厨娘婆婆,只是目光火热。
少顷,厨娘婆婆叹了口气,她想起多少年前也是个冬天,刚刚生下小柯的那个女人也是这样的眼神,自己虽然嘴上说你们两个就算一起冻死我也不管了,但还是对这对母子百般照顾,如今多年过去,小柯已经长到了门口土墙那么高,那个女人却没有挺过上一个冬天。
“你要养就养吧,”厨娘婆婆舀了一瓢水开始洗菜,“你们两个就算一起冻死我也不管了。”
小柯知道厨娘婆婆这是同意了,心里像是被农场主赏了块肉吃一样高兴。
“得给他起个名字。”厨娘婆婆说道。
“这个。”小柯从襁褓里抽出一块金属片,递给厨娘婆婆。
厨娘婆婆在后背擦了擦手上的凉水,接过金属片仔细看了看,觉得这是一块劣质的金属,像是块牌子,摸起来的手感和农场主大儿子打的废铁没多大区别,比较有特点的就是上面有两个字。
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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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个贵族家里做过女仆,当时的家主曾吩咐过她,在少爷跟着家庭教师学习的时候在旁边盯着,一方面督促一方面自己也学习一些来帮少爷复习用。后来那个贵族逐渐落寞,遣散了家里的大部分女仆,厨娘婆婆因为给少爷的印象不错,家主介绍她到这个农场工作。如今过去多年,当时认识的字已经忘记了大半,但牌子上的这两个字还是认识的。
“景……炎……”厨娘婆婆摸了摸下巴,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居然是有姓氏的,但是以后只能叫他小炎了,奴隶是不能有姓氏的。”
“你叫景炎啊。”小柯伸出手指戳了戳小景炎的小手心,回想起原野上那群黑色皮甲的死尸,“现在你和我一样,只是一个人了呢。”
“是小炎。”厨娘婆婆纠正道,她心里有些复杂,在圣启国,但凡有姓氏的,就算不是来自一方豪强,至少也是来自三餐温饱的家庭,但是这个叫景炎的孩子,以后却会是个奴隶。
奴隶生的孩子自然是奴隶,奴隶养的孩子当然也是,就像小柯和小炎。
但是能活着。厨娘婆婆想着,然后便开始烧火做饭。
气温降得很快,小柯每晚都抱着小炎瑟瑟发抖。她不敢生火,以前有个奴隶忍受不住寒冷悄悄生火,火焰在瞌睡的时候点燃了整个马厩,农场主一气之下,当着所有奴隶的面,把烧红的烙铁塞进那个奴隶的嘴里。小柯亲眼见过那个场面,害怕到了骨子里。
幸运的是今年运气比较好,隔壁棚子里的奴隶因为身体不好,秋末冬初便没有扛过去,小柯扒下了他的衣服,在小炎原本就简陋的襁褓上又裹了一层。
白天的时候,小柯会把小炎交给厨娘婆婆照料,自己则到田野里耕种。奴隶长的鞭子从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翘班的奴隶,但是小柯依然会时不时偷偷去看小炎。
厨娘婆婆每天的工作并不是给农场主做饭,而是给农场里的工人做饭。前些年农场主的小儿子很喜欢她做的黑面包,但是小儿子早夭之后,她做的东西便端不上农场主的饭桌了。除了做饭,她还要给奶牛挤奶,交上去之前她会偷偷留下一碗,在灶台上烤热之后喂给小炎,小柯当年也是这么养活的。
很快,小柯小炎熬过了七个冬天,小炎已经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