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璋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拉,撞入太后的怀中登时眼冒金星,只感觉胭脂香粉的味道快要把自己给整窒息了。
“母后,”在兰璋被脂粉味呛得眼冒泪花的时候,身边坐着的帝王开口了,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朗润。
“今日是您的寿辰,就别想这些伤心事了。”
太后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和兰璋的母亲,锦文,是从前的手帕交,如今一见兰璋那和锦文分外相似的面孔,难免情绪起了波动。
“唉,人老了,难免多愁善感了一些。”
段从琚示意身后的太监递来干净的手帕,接过软帕放进太后的手里,认真道:“母后不老。”
太后被儿子这么一安慰,心中宽慰了几分,她下首坐着的李太妃见状连忙接话,
“就是啊,姐姐保养得当,瞧起来年轻得像个三十岁的妇人,怎么算老呢?”
兰璋随之看去。
李太妃生的模样十分年轻,花容月貌,双眉凝着翠色,一双眼尾勾着线,媚而斜挑,夭桃秾李一般盛满风情。
再打眼瞧她首饰,翡翠头面,髻上插着鎏金银步摇,耳边还挂着一双粉璎珞的珠串儿,随着主人谈笑顾盼间激荡出一串泠泠的脆响。
即使已为太妃,她还是打扮得花俏漂亮,姿容动人。
兰璋见她眉眼隐隐间似乎和瑞亲王有几分像,再看她坐的位置,就在太后下首第一位,几乎能断定她就是瑞亲王的生母。
太后听闻李太妃的话,面上含笑与她寒暄几句,又看向殿中已经候立的肃阳伯府一行人。
趁着太后和肃阳伯府的人客套,兰璋占据有利地形,连忙趁机稍微侧了侧身,小手攥着衣服的下摆,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帝王。
段从琚此时正支着下颌看向肃阳伯,似乎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眸光也跟着转来,恰好撞上兰璋的视线。
他的眼神散漫又淡,疏离得很。
兰璋吓得一跳,瞬间收回目光,一板一眼地盯着太后座椅雕饰拼命瞅。
过了一会儿,感觉少年的目光不再落到自己的身上,兰璋又瞅了一眼,抓紧时机,在系统的加油鼓劲声中将魔爪伸向了少年的袍角——
“咦,没想到小公爷也在这里。”
兰璋没想到肃阳伯府的人竟然提到了她,刚伸出的手瞬间拐了个方向紧紧贴在自己的腿边,攥成拳头,紧张得要命。
她掩饰自己的情绪,目光转向台阶下的人。
肃阳伯府,听名字很熟啊。
兰璋立即想起,那是自己姑姑的夫家。
想到姑姑在夫家的冷遇,兰璋顿时没了好脸色,模样十分淡,目光带着施舍一般瞥着下首的人。
刚才出声的是一位女子,兰璋看着这位穿着石榴花裙的娇艳女子,猜测她应当是肃阳伯的嫡出小姐,姑姑的小姑子,杜尤尤。
兰璋很淡很淡的应了一句,“嗯。”
接着,就不再说话了。
杜尤尤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冷脸一时之间有些尴尬,粉唇轻咬,心里忍怒,笑道:
“前几日大嫂闹脾气回娘家,大哥也是很着急,遣了几封书信给郡公府,倒是没见小郡公回。”
兰璋站在台阶上冷冷看她。
太后的寿宴王公云集,她竟然直接将家中丑事挑出,还故意将姑姑塑造成一副不懂事闹脾气的妒妇模样,将宠妾灭妻的姑父说得多深情似的。
兰璋唇微扯,道:“郡公府,离肃阳伯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还需要书信?”
杜尤尤一噎。
兰璋继续:“若是担心,步行至府上寻人即可,何必写信,假惺惺。”
“你!”
杜尤尤没想到一个稚童竟然直接扭转局面,下了她的面子,顿时气得发抖,张口刚准备呵斥,旁遭的人忽然轻咳一声。
杜尤尤满腹的怒火只能忍下肚,目光幽怨地朝自己的长兄看过去。
她旁边站着的,正是肃阳伯府的世子爷,也就是兰璋名义上的姑父,兰阙的结发夫君,杜蘅。
“小公爷说得对。”
杜蘅似乎并没有被兰璋的话激怒,涵养极好,面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一身绯红官袍穿在身上,更是显得他俊美无俦,身姿颀长。
他作了一揖,面上是一副纵容小辈的宠溺模样,“这事是姑父做得不对,若是得空,姑父定会亲自登府,迎回吾妻,小郡公可还满意?”
兰璋抿紧唇,眉头皱得愈发紧。
她本以为她的姑父只是个世家草包、沉溺美色的废物,如今一看他进退得体有度,倒是让兰璋很是意外。
同时,她也感觉此人很难对付。
兰璋敛眸,“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