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璋:“……”
她一时捉摸不清这个帝王的想法,却听他道了句:“此事已过了三年,不必再提,皇弟那边,朕自会补偿。”
兰璋抿了抿唇,垂下眸,“诺。”
她觉得记忆鲜亮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却已是陈年旧事。
这三年的时光,她真的失去了很多。
感觉到兰璋的情绪变得低落,段从琚转过眸来,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阵,接着抬手摸上她的脑袋,“去歇一歇罢,别想这么多,准备明日的行程。”
他的手温暖干燥,掌心温实,一如从前。
兰璋心尖一颤,揪紧自己的衣角。
“诺。”
——
第二日,天刚刚亮,兰璋就被宫人叫起了身。
穿衣洗漱,用过早膳,她随着宫人踏出宫门,正见那里候着几辆低调奢华的乌蓬马车,车身仅仅雕着普通纹式,漆金铃铛挂在车盖四角,随着风摇出泠泠颤音。
她停住脚步,看见蒋宗陵竟然也在随行人员中,有些意外。
“公爷请吧。”
车旁的太监点头哈腰,为她掀起青色帷帐。
兰璋拢拢披风,踩着矮凳钻进车内,抬头之时动作顿时停住了,她微微睁大眼,“皇哥哥也在?”
车厢中熏着的艾草香漫入鼻尖,倚在车壁上翻看奏折的男子转眼瞥来,姿态是上位者常有的尊贵睥睨,“怎么,不行?”
兰璋讷讷答道:“自然不是。”
她还想霸占整个软榻睡觉呢。
外边的寒风吹拂而入,即使兰璋身披厚重的大氅,也还是禁不住冷意打了个哆嗦。
她加快动作钻入温暖的车厢内,挨着功德主坐下,感受到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暖意,道:“我还以为陛下金尊玉贵,会独乘一车呢。”
段从琚低头批阅着奏折,朱笔一落便是一行遒劲有力的小楷,他头也不抬,只是唇角微弯,“既是微服私访,就不必唤我陛下。”
兰璋微愣,“那……您,是以什么身份去的江陵?”
“富贾,游玩江陵。”
兰璋这时候才意识到,段从琚今天换了一身与平常完全不同的藏蓝锦缎袍,上面绣织着拓枝暗纹,蜀锦的料子,看起来柔顺光滑,腰间还挂着一块清透的玉,只是玉质稍微拙劣了些,没有平时戴的这般好。
她反复瞧了他几眼,来来回回上下打量。
他平日戴冠冕,着朝服,威严克制,冷漠薄凉,瞧起来像玉面阎王。
但是今日服饰一换,眉间神色微缓,倒真像个游玩人间的富家贵公子,折扇一挑,本就优越出众的骨相皮囊里透着几分风流,惹眼耐看,令人侧目。
兰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是富家公子,那我是谁?”
小厮吗?但她的服饰根本就不是小厮的打扮。
闻言,段从琚从奏折中抬眼瞥她,忽然来了兴致,撂下笔便问:“你希望是谁?”
“唔。”兰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铃铛轻响,马车驶动,兰璋一个没坐稳,一把栽倒在他的身上。
功德主身上暖融融的,还有淡淡龙涎香,血条感觉到他的气息,顿时兴奋地闪烁红光。
兰璋顺势偎在他的肩头,“我觉得应该是——”
“弟弟噢。”
——
马车行驶三日,在江陵头号世家大族——杨家的门前停下。
杨家家主早已收到了宫中传信,如今一听圣上亲临,连忙擦着汗,佯装镇定淡然的带着一众奴仆,从主堂步行到府门前,将段从琚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方亲戚”迎进府内。
见兰璋露出震惊的神色,段从琚伸手扶着她下车,难得安慰一番:“衣食住行,兄长都安排妥当了,你不要担忧。”
兰璋抿着唇没说话。
待她被段从琚扶下马车,站定身子,才指着杨府里的一个素裙女子,道:“这也是兄长的安排?”
蒋凌衣,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