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存在的意义究竟在于什么?这些大而空的话语,每当在睡梦深处,或者是梦醒时分,才能隐隐约约得到答案。一个又一个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社会,万般的努力许多时候迎来的却是惨淡的结果。
与其这样,倒不如提前放弃,虽然这样子什么都得不到。
于是,涵豪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这是在学校心理咨询师一遍又一遍开导之后得到的结论。也是那位老师强加进来的一份小概念,“这么想的人,至少可以证明你是一个正常人。”
吴老师双手十指交错在一起叠放在桌子上,厚厚镜片下闪着幽幽的光盯着涵豪的眼睛,仿佛这样子做,他就会明白他说的是对的,无法反驳的。明明说的没有任何意义,却是一副高高在上,又拯救了一位迷茫青年的样子。
涵豪浑身不自在,但是又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只能从背后拿起衬衫,弯腰低头表示尊敬,“哦,谢谢吴老师”
“嗯。”
吴老师微笑着,但涵豪总感觉在这微小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这和他给父母帮倒忙,他们又无法拒绝一个露出心满意足孩子的微笑如出一辙。谁有能够拒绝一个可爱的孩子呢?
但是,涵豪露出的表情,除了悻悻的神色以外,大概是没有半分满足的意味。那么,吴老师露出这般的神色,似乎就应该进行深究了。
出了门,涵豪才感觉浑身不舒服,在即将下雨,满是乌云的大夏天,刚从空调房里出来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本来清爽的身躯,在一片潮湿的包裹之下很快就和身体不分你我——紧紧的黏在一起。涵豪并没有出汗,他昨晚才洗澡。
隐隐约约涵豪似乎听见了老鼠的叫声,也听见了蛇追逐老鼠时发出的嘶嘶声。
是错觉吗?涵豪想到。
他的学校分为北,南两栋建筑,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操场,西边紧挨着墙的地方,才有几颗柳树,北侧的教学楼下方的确是有一片绿坪,但是显然不够蛇啊,老鼠这类动物生存,那片草坪太浅了,就是买来的草皮随意铺在土地上的产物。
在哪里?他想要去一探究竟。他的目的也并不单纯,身为一个高中生,谁有能够拒绝吧蛇装入玻璃瓶中,炫耀似的给女同学看呢?涵豪显然也是拒绝不了这种出风头的机会,在枯燥的高中生涯中,除了像他这种已经对未来失去希望的人之外,能够得到些许所谓的“精神实体自由”。
老鼠的惨叫声越来越近,蛇喉咙内发出的嘶叫声也贯穿了涵豪的耳膜。
这里是心理咨询室向下直通的走廊,两边是化学实验室,除了一些考试,和化学老师带课体验的时候,很少有人来到这里。
涵豪顺手从实验桌上拿下锥形瓶,在这个小县城蛇的体型从来没有大的,大部分一个喝饮料的塑料瓶就可以装下一整只。
声音很近很近了,当涵豪将要遇见自己所能预料的事情之时,发生了变故。十几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蜻蜓以极快的速度飞过他的身边,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几条小青蛇吐着信子,绿色泛着诡谲光芒的眼珠不顾一切的向前,向前。
后面有几只老鼠,露出来得两颗门牙隐隐约约泛着血渍。
发生了什么?地震?洪水?还是......
这里位于山东向西的一片平原地带,无论是环太平洋地震带,还是喜马拉雅,欧亚地震带都离这里很远。洪水.....嘛,平原应该跟难以见到了吧。
涵豪想着,做出了看看这些动物出现源头的地方,也许会有什么端倪。
“一人我饮酒醉,醉把那佳人成双对,两眼......”
牛老师打来的电话,这是少数他尊敬的老师。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从小学教到现在的一位老师。
虽然这个高中是禁止携带手机的,但是这种禁令仅仅对于他而言是丝毫没有威慑力,更何况他掏出全家的身家也就只能够买到一个老年机。
“喂?”
伴随着一阵的沉默,涵豪心中大喊不妙。这种状态,身为一个和牛老师打交道十年多几个月的学生,他深深知道这种沉默之下隐藏着的是什么。
“几点了?”
“牛老师,我马上来!现在就来,你听我的脚步声。”
为了免除一份责罚,涵豪立刻扭头向门外跑去。
“还来呢?几点了?上课几点了你还没来!晚自习你就不用上了是吧,啊!谁给你的胆子?啥熊幌子,你最好别来哈,别来。”
涵豪沉默了,他不敢挂断,倘若他敢这么做的话,恐怕只会死的更惨。
“牛老师,我错了,错了,马上来,马上就到了哈!”
潮湿阴暗的化学实验室的一个又一个窗口从涵豪的眼前飞速离开,牛老师喋喋不休的话语仍然从手机里面传出来,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除了风声,被风声撕扯成碎片的话语他什么都听不见。
“哒,哒,哒”声音越来越远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动物仍然在逃跑。在躲避着,畏惧着,某些不知名的存在。人类是看不见的,镜头缓缓的向前拉动。
绕过挡住涵豪眼睛的化学桌,在一片漆黑当中微微泛起的血腥味好似红色的飘带,若隐若现从那边飘荡。
猛然,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荧光一般,突然间的出现。这是什么?
残破的躯体,飘舞的灵魂,这是造物者的杰作。他们,她们,它们,将会撕扯出碎片,在一片黑暗中,伴着尸骨永生!
扭断的脖子,各种杂秽之物散落在白色的地上,在泛着黄光的吊灯下缓缓的爬了起来——瘟疫。这将是一场瘟疫,一场持续百年,或者千年的瘟疫。
绝望吧!
......
怎么办?怎么办?更本想不到活着的理由啊!
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在南侧教学楼的背后,再向南紧挨着的就是餐厅。这是高年级——高三上课的地方。
当他从后面跑出,穿过偌大的操场,绕过警卫老师的眼睛,以及踌躇了一段时间之后,已经足足有六分钟多几十秒了。也就是说,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的话,只要再等上十三分钟第一节夜间自习就结束了。
那就......从心的等一会儿?
或者提前买止疼药这类的物品。
老牛是很少打人,也很少生气,他把她当做另一种意义上的母亲,她也把他当做另一种意义上的孩子。或许他感情牌管用,但是上一次,还是上上一次这么用之后不知道为啥打的更疼了。
怎么办?
是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无法忍耐......
这根本不是问题,肯定是要活着啊,要活着啊!
牛老师从监控中看到了踌躇的涵豪,温柔的从墙上取下已经开始上灰,印着郎朗《弟子规》的木尺。
“涵豪啊,你怎么不进去啊?”
一声温柔的话语突然从背后传出,涵豪本能的打了一个激灵。毋庸置疑,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老师,牛哈哈。后面是为了押韵,倒不如说涵豪此时大脑已经陷入了宕机,思考陷入了无序化状态。
“牛老师......”
涵豪坚硬的扭过身体,露出十分诚恳的笑容,低着头,眼睛噜噜的打着转。
“不解释解释?”
“老师,是这样子的,最近我学习感觉压力十分的巨大,我怕......”
“倒数第二超你十分你就有压力了?”牛老师露出温柔的笑容,密缝成一条缝。
“我.......”
还没有等涵豪开始解释,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牛老师露出愤愤的神色,从背后抽出戒尺夹在做肩下,划过屏幕。
“喂?”
“是我,咋啦?”
“嗯。嗯”
“什么?你在说一遍?啥东西?”
“行,我这就来,你等一下。”
牛老师眉头紧锁,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站好!一会儿再来收拾你。”说完牛老师就拿着戒尺匆匆走了。
这是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意味着第一堂晚自习再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涵豪此时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不动脑子的做出下一步动作,也比一昧的固守固然死亡的现实要好的多。
但是能让牛老师在这种惩罚学生关键时候,离开的事情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