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面露难色,怯怯看了一眼端坐在旁,神情自若的浮丘公子,命人将她们全部带下去。
寇霜一脸得意,斩钉截铁低声道:“你活不过家主回来。”
她正得意,便只瞧见远处的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寇霜大惊失色。
药庐家主薛目终究还是赶了回来。
管事上去迎接,却被薛目无视在其后,他深表歉意道:“阿晏,方才真是失礼了。”刚才药庐发生的一切薛目早已知晓,原本还要坐马车赶路的他在知晓事情后,怒火中烧,直接命人卸下马车,快马加鞭赶回来。
浮丘晏早已起身,表示方才的事自己并未记挂于心。
萧净笙叹气,真是难为家主了,年近六十还奔波一路,回来收拾着这烂摊子。
薛目练就了不少奇丹,年纪六十看着却像四五十,一半都是丹药的功劳,另外一半则是他常年养生泡药浴的功劳。故而声名在外,不少权贵相争与之结交,为何在浮丘晏面前有些做小伏低呢?
萧净笙如今好奇的是他作为一家之主,会如何处理这丹药失窃案。
正想着,只听薛目吩咐道:“将她们全部逐出药庐!”
“为何?”萧净笙看着这位没见过几次的家主,提出了疑问,她想要为自己正身,如今的情况是家主不惩戒她们,那方才寇霜对于她的指责,岂不是要默默承受了。
“作为看火丫鬟,我恪守本分,并未有所过失,你为何又有何缘由将我逐出?”
眼看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这样一个丫头捣乱,管事内心顿时火冒三丈,他呵斥道:“放肆,居然敢对家主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话!”
“管事为何如此激动?我方才说的话无论是拆开还是合并成句子,有哪个字是不敬?我只是在问缘由。”萧净笙见管事急得快要跺脚的模样,继续道:“让寇霜把污蔑我的咽下去,我就干干净净的走。“
因为萧净笙是掌事嬷嬷招进来的人,如若她的罪名坐实,那么掌事嬷嬷要承担一些责任,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怎么情愿让人平白无故担责任。
浮丘晏开口道:“世叔,侄儿也觉得你处理的过为草率了。”
薛目叹气之余,萧净笙道:“想要证明寇霜所言真伪,其实很简单。”
薛目的态度也逐渐缓和:“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我信不过管事,想着等家主回来明察秋毫,可是家主为人实在随和,不愿大动干戈,宁可委屈药庐的名声,也要将我们随便打发。可我是个女子,清誉真真是安身立命的本钱,本钱若是没了,便也没了谋生的地方。所以自证清白,便是坦荡的活命。“
薛目听完,感慨道:“让你看火丫鬟实在是可惜了。“
“不可惜,我不喜欢说话,若不是情势所迫,我真的懒得开口。”
浮丘晏觉得眼前的少女甚是有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方才说的法子是什么?”
“寇霜显然是惯犯,贪念大,药庐每出丹药想来都会忍不住去偷拿,上月月末出炉的丹药想来也模样例外。据我所知,上月炼制的丹药加了不少碧落草、拾桍花、梓黛藤,距离上月月末也不过才十五天,丹药的药效想必还留在体内。”
萧净笙看向薛目:“要看家主舍得否。”
薛目开口:“你尽管说便是。”
“上月炼制的应是凝罗丹,此丹药与霜乌养元丹的功效相克,宛若砒霜遇水银,若是家主舍得,既可拿出一颗化水,让她们同我一道喝下,看看毒发身亡的是谁,偷盗者便可一目了然,也算是死有余辜,替药庐清理了门户,也正了正药庐的风气。”
薛目眉目柔和,顶着一副慈祥的面容问道:“你居然识得仙草灵药,居还知晓霜乌养元丹,做个看火丫鬟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家主舍得否?”萧净笙重复道。
薛目挥了挥手,没一会儿,掌事嬷嬷便从偏出走来,走来端着一盒乌黑透亮的盒子,掌事嬷嬷将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罗列着五六颗珍珠大小的药丸,嬷嬷取出一颗,将其捣碎成沫,撒进一个大水壶里,又拿出几个白碗,将摇匀的水倒在里面,命人分发下去,除了寇霜那伙人有以外,还给了管事一份。
管事接过,顿时瘫倒在地,碗碎一地,他跪爬到家主跟前,膝盖被碎皮割破,满地鲜血,寇霜等人见状,碗也纷纷落地,乞求家主的原谅。
薛目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刹那间出现一群棍奴,将一干人等全都拖了下去。
哀嚎一片,直至没了声响,薛目才开口道:“你很聪明,还想继续做看火丫鬟吗?”
萧净笙坦言道:“应是我问您才对,您还能让我做看火丫鬟吗?”
浮丘晏道:“你对丹药似乎颇为了解,方才又听那群人提及你还会一些武艺,敢问姑娘究竟是何出身?我们可还得看看用不用得起。”
这是玩笑话,薛目也在一旁笑着,萧净笙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这样一闹,她一定是做不成看火丫鬟了。
“常人出身,行走江湖没有经验,就想做些轻松就能赚钱的。”
萧净笙深刻了解到,如今想要好好活着,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她放弃了回百里郡,便是放弃了权,为了生存,钱她断然是不能放弃了,如若现在薛目或是浮丘晏给一个杆子,她绝然往上爬。
见到她的态度,薛目也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他表示这里只是他个人所持有的一个小小庭院,他还有着其他药庐,要比这样大很多,自然规矩也比这里严明,但有钱赚并且轻松,问她愿不愿意去。
萧净笙思量了一会儿,表示愿意去,但如果她无法适应,她希望能够回到这里来,毕竟掌事嬷嬷待她不错,这里也僻静。
薛目也痛快表示答应,出发前,萧净笙又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露脸。
浮丘晏问道:“为何?”
见她凡事都巴不得避开人做,浮丘晏顿时对她的出身有些担忧,若是一个麻烦,到那时就真正麻烦了。
萧净笙接受道:“据我所知,炼制丹药的多为老者,我一个人小姑娘在旁指指点点很难让人信服,并会让人怀疑我我的水准,我生来最怕麻烦和与人起争执,掩盖样貌可以避免不少麻烦,带着面具做事,给人世外仙人既感,便不会有人敢造次。”
还有做事留一线,认识她真面目的人越少,她就能活得越安稳,不说三年五载,一年半载也成啊。
她与浮丘晏同乘坐一辆马车,一路上,浮丘晏都在旁敲侧击的询问她一些事情,只求着她能够说漏嘴。
萧净笙毫不理会。
后来,浮丘晏便一直盯着她看,萧净笙余光可见,直至后来被盯得不耐烦了,她才忍无可忍,选择盯回去。
四目相对,终是浮丘晏落下风。
浮丘晏脸色呈现出淡淡红晕,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子这样近距离的盯着,回想之前出门被姑娘们追着马车一路,还有投掷手绢香囊,他亦是从未怕过,也从未觉得羞耻脸红过,如今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盯红了脸,说出去怕不是要被那些狐朋狗友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