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立刻趴在地上,仔细辨别着下面的声音,开口问道,“我说霍霍,看来地下另有玄机,要不要下去看看?说不定有出路。”
我面有忧虑,迟疑不定,心想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我们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尽快到达城墙那里,但是人类有时候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越是没有选择的危急时刻,人的好奇心往往就越重。
我思忖了片刻后,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骇人的情况让我一瞬间就放下了好奇心。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此时此刻,每家每户竟然都敞开了大门,众多的完整人体骨架或进出屋门,或在街上游荡。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有一些正常的人类混杂在其中,他们紧紧地低着头,瑟缩地蹲在屋门口。奇怪的是,这个城市的怪物和死人们却并没有攻击他们,仿佛对他们视而不见。
我赶紧把王子拉起来,急切地说,“你看,外面街道上有些跟我们一样的人,看来在这里消失的人有很多是到了这个地方。我们去把他们带过来,一起去找出口。”
不知道是此时外面的情景太过骇人还是我的话有些昏头,王大爷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我说霍霍,是你没睡醒还是我睡懵了,大街上不光有个一条腿的怪物,那还有很多骨架呢,咱们这样冲出去救人无异于送死。而且那些人都很难讲他们还是不是正常人,咱们去救他们,我看他们要放过咱们才对吧。退一万步讲,霍霍,如果你救了他们,我们两个之中有一个人却牺牲了,你还会觉得救他们是没错的吗?霍霍,你这是拿我们两个肯定的大活人去换几个不确定的人啊。我知道,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可能已经不是活人了,更有可能是诱饵,我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你仍然坚持,我就陪你!”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理智不断在进行拉锯战,但是我想人真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生死关头往往会有一种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片刻后,我无声的笑了笑,随后直视着他,眼神坚定地说,“我们去救他们吧,他们就算不是活人了,但是还没有变成白骨怪物,就不应该呆在这里,他们的家人肯定在等他们回去,哪怕等的是一具尸体。就像有人在等我们回去一样,人就算死亡了,也希望有人能顺手把他们带回故乡吧。”
王子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霍霍,他们死了跟我们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你或者我死了,我们就是杀死彼此的凶手,你明白吗?为了几个毫不相干的死人,害死同伴是很愚蠢的做法。哎,算了算了,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这辈子才让你克我。”
我眼中充满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他对我的支持。后来我每每想起这一刻,都觉得这一刻才是我们友情的真正开始,即使前路荆棘丛生,危险重重,他也会劝诫我,帮助我。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未必会得到这种即便知道九死一生也会无条件支持你的情谊,这就是所谓被偏爱的感情吧。
我随即正色道,“你看到那些像头发一样的白丝了吗,刚才交点还在客栈那里,现在却移动到我们这边,而且几乎遍布了整个天空,就连地面上也有。我觉得这些东西好像是雷达网络,在监视整个城市。我刚才看背包里有打火机,一会我出去的时候,你就把地面上的那些点着,一来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二来可能会限制一下他们的行动,给我争取点时间。”
王大爷又恢复了往常不着调的样子,一脸苦相担忧地说,“我说霍霍,你好像没考虑那个怪物和外面成群的白骨啊。而且,你这不确定的语气直接把任务的难度提高了好几个等级啊。这简直是无米之炊,难做啊。”
我没理睬他,径自抽出之前在背包中发现的夜鹰平刃和三*军刺,看着这两把杀伤力恐怖的军刀,心中不得不佩服李悟准备的周全程度。我把军刺递给他,又扬了扬手里的刀,弯了弯嘴角说,“不难做,硬着头皮干吧。要是能回去,咱们去报个班学习一下正统的近身格斗,现在,全凭运气,自由发挥吧。”
说完我就冲了出去,王大爷愣了几秒后,也几乎同一时间扔出了打火机。我看着身后迅速窜起的火苗,没有丝毫迟疑,迅速向那几个人的方向移动,也许是我们的动作触怒了白丝,也可能是它们感受到了被灼烧的痛苦,它们也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袭来。我余光看到原本也想攻向我的白骨在白丝躁动后停止了脚步,停在原地,似在忌惮白丝。我立刻就感受到了事态的紧急,用出了我平生都没有达到的速度狂奔着,就在我即将到达那几个人所在之处时,原本瑟缩在墙角的他们忽然抬头对我诡异一笑,我这才看清他们脸上的皮肤已经溃烂,只有眼球和嘴边的皮肉还勉强挂在脸上,咧嘴笑来,皮肉都被撑开了,场景令人头皮发麻。但我也来不及表达我此时此刻惊悚的心情,只感觉到我的腰间一紧,那些白丝已经缠上了我,并且拖着我往一个方向迅速后撤。我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考仅凭肌肉反射,抄起刀切断白丝就往青楼的方向跑。
王大爷虚掩着门,站在门边,一边警惕着其他方向的白丝和白骨,一边焦急的朝我喊。被我砍断的白丝迅速恢复如初,和其他方向的白丝一起向我围拢过来,我看着即将被追上的四面楚歌的情形,爆了生平第一句粗口,心想回去一定搞个铁人三项好好锻炼一下我的体能,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身体虚的很,刚才那一下身体本能的爆发已经把我的力气完全耗光了。
我朝远处的王大爷打了个手势让他万事小心,为了不让他也陷入危险之中,拿着刀停在原处,准备兵来将挡。也许是感觉到了我不再逃跑,不同方向的白丝靠近我的时候,速度略有下降,似乎在试探,也像在警惕我手中的军刀。我做出防御姿势警惕着他们的突袭,忽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声,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王大爷说的搞猎杀游戏的夔牛也来凑热闹了。
夔牛的脸上满是找到猎物即将撕碎的那种胜利的快感,他轻蔑得笑了笑,就向我冲过来,虽然只有一只脚,却也不影响他的移动速度。我看着逐渐逼近我身边的白丝和夔牛,突然大脑出奇的冷静,专注的头脑风暴想脱离这种困境。
我握紧军刀,正准备背水一战,王大爷健壮的身躯从我的眼前闪过,只见他抱住了在我不远处的夔牛,拼命地阻止他的前进,冲我大喊着让我快走。我看着他的动作,这么危急的时刻我居然愣在了原地,思维都有点迟滞,我从来没想过王子真的会为了救我只身犯险,以命相博,我以为我们只是关系有些近的朋友,却从来没有把他往日说的患难之交当真过。我哑声的张了张口,准备上前帮他的时候,一条与众不同的白丝突然出现,迅速缠住了我和王大爷的腰后撤着,速度之快甚至连夔牛都没想到。
我反应了几秒举起刀,还没下手,就听到了昨晚梦中清冷的声音,“别动。”我手停在了半空中,眼见王大爷想扯断白丝,忙喝止了他,“别动,这条白丝在救我们。”
王大爷随即停住了手,一脸诧异地说,“我说霍霍,你中邪了,这他喵不是一个玩意儿吗?”
我迅速观察了一下这条白丝,发现它相比其他的白丝似乎更光滑,最重要的是,它似乎真的只是想把我们带离刚才的险境,所以不像其他的白丝那样缠的人几乎窒息。我的声音在它快速的移动中变得破碎,“刚才我听到了昨晚梦中的少年的声音,他让我们别动。我们先静观其变。”
王大爷抓着白丝努力维持身体的平衡,大声冲我喊,“我说霍霍,这么玄的东西你还信呀。”
我远望了我们离开的方向,也许是白丝的移动速度太快,夔牛他们并没有追上来,我心态略微有一丝放松,为白丝辩解道,“你说玄学就是玄学吧,我总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想救我们。而且你仔细看一下,这条跟其他的是不一样的,刚才我也体验过其他白丝的束缚,这条的力度就是想让我们脱离险境,而不是让我们窒息而死。”
越来越多扬起的尘土让我几乎看不清王子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还是穿透了空气在我耳边环绕,“行了,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吧。但是他要带我们去哪里呀。”
我心中也没有答案,正准备回答,白丝的移动却戛然而止,令我们两个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王大爷哎哟了一声,缓了一会,站起来就嗔骂着刚才的事。我揉着摔痛的屁股也慢慢站起来,一句‘快看’打断了他的输出。
我们停在了一个普通的民居面前,看起来与其他的百姓之家并无区别,从屋内延伸至我们身边的白丝慢慢缩短,似乎要去找寻屋内的主人。我们两个对望了一眼,朝着屋内走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何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