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卸了力倚靠在城墙上,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林,平复着大悲大喜后的心情,王大爷开口打破了沉默,气愤地数落着夔牛,“特喵的,我还没骂他呢,他倒是恶人先告状,说我们是背叛者,咱们又不是他那一派的,这用词都不对,文化水平不行呀。但是我说,霍霍,你不觉得挺奇怪的吗?他那个彪悍的样子,别说这一堵城墙了,就是十堵也挡不住他啊。还有那几条批发养殖的巨蛇也是,怎么都不追我们呢?是不是都是些耗子扛枪—窝里横的主呀。”他说着,表情渐渐洋洋得意。
我心想他们没有继续追赶确实有点奇怪,但是我总感觉夔牛说的背叛者似乎并不是指的我们,而是另有其人,也许是在说救我们的那个女子吧。
他昂扬的情绪感染了我,我双手叠靠在脑后,看着他,戏谑笑道,“可能有什么必须留在原地的理由吧。王爷,我记得之前被追的时候你跑得可快了,我记得某人说要保护我来着啊。”
他局促地笑了笑,匆忙转换了话题,“咳,我说,霍霍,我那是照顾你的小弱缺身体呀,你看你现在浑身上下没点好地方了,不跑万一我打起来误伤你怎么办?哎,不说这个了,你看咱们面前这片树林,会不会咱俩刚刚死里逃生又进入了蛇宝宝养殖场呀?”
我双腿一伸,一副无所谓,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谁知道呢,一会咱们穿过去的时候,我这小弱缺身体可就都麻烦王爷您了啊。”
他讪讪地一笑,“我说,霍霍,哪的话啊,你还有昆吾呢,我就只有聚财。哪能比啊,嘿嘿。”
他边说边用力揉搓着聚财的脸颊,为了杜绝聚财毛秃的命运,我扶墙起身喊他继续出发。
走在树林里,除了形态各异的树木,不要说蛇宝宝了,连个虫子都没有发现,但是这却并不代表我们能很顺利地走出去。
这里的磁场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影响,变得很奇怪,使得李悟给我们准备的指南针指针乱转,根本就辨不清方向,我们在树林里不断转着圈子,徒劳无功。
走了很久,王大爷一屁股坐到地上,抱怨道,“我说,霍霍,刚才没看见什么生物,我还以为这次能顺利出去了呢。真不是我说她,那个女姒的脑回路我怎么不太理解呢。自己躺在下面,还要建片树林搁上面迷惑人,难不成这里边还有门去她那吗,给自己建这么多门,不盗她盗谁?这风水我也是头一次看见。”
我听着他喋喋不休,按了按太阳穴,眼神瞥到他肩膀上的聚财,灵光一闪,“哎,王爷,聚财借我用用。”
他看我眼神闪烁精光,护住聚财,肩膀往后一缩,警惕又不解地询问,“我说,霍霍,你这眼神很危险啊,你想干什么?你没产生幻觉吧?你看清楚,这是聚财,不是指南针。”
我抿紧嘴唇,无言以对,指指聚财又指指天空,没想到他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狡黠一笑,捋了捋聚财的毛,猛亲了它一口,把它放在树上,一脸期待,“宝贝儿,看你的了。”
聚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楞楞地看着我们,我无奈上前,言语加动作指导,它才慢慢了解我们的想法。但只见它往上爬了几下后竟然直直地落了下来。我甚至觉得看到了它跌落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眼神,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心里一时有些无措,没想到还有不会爬树的“松鼠”。
王大爷抱起聚财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我说,聚财呀,你咬那条蛇的时候,我怎么记得你挺利索的呢,你好得是个耗子,居然不会爬树。”
我坐在他俩旁边,拿着指南针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看着主仆俩大眼瞪小眼。而我却有了一个意外发现,指南针的指针乱转的频率是不同的。
我惊喜非常,喊王子凑过来观察。他看了一会,精神一下子就抖擞了起来,“嘿,我说,霍霍,被你家几位大佬训练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这种细节也能发现啊。那个女姒保护的东西那儿肯定磁场最强,只要跟着指针的转动频率走,咱们妥妥的啊。”
我打断了他的絮叨,追着指南针转动频率最快的方向,喊了他一句,“走了。”
他欢快地应了一声,跟在我身后。我们仨就这样,跌跌撞撞还算顺利地走出了这片树林。
刚出树林,王子侧身站着,回望后面的树林,感慨道,“我说,霍霍,我感觉咱们在这里已经用上了一辈子的好运气了。”当时我听这句话的时候丝毫都没意识到他这家伙一语成谶,以至于我以后每每想起,都想倒流时光把他的嘴缝起来,但这是后话了。现在我整个人都在惊叹,无意识地抬手拍拍王子示意他向前看。
他的目光顺着我的手势方向望去,眼中也全是震撼,喃喃自语,“这特喵的!”
在我们的不远处矗立着三座建筑。但其实说三座,不如说两座更准确。一座高大宏伟的平面四角形的楼阁塔立在一座圆形的墙之中,从我们的位置看,楼阁塔被挡住的部分是看不到的,所以无法确定到底有几层。还有一座亭子立在墙前,亭中有一个大钟挂在里面,钟旁有个人持着钟杵作敲钟状。亭后可以隐约看到有扇门嵌进墙内。
王子情绪高昂,亢奋激动地拉着我往那边走。我们刚抬脚,身边却突然出现很多白雾,瞬间就让不远处的建筑变得朦胧模糊,乍一看还有点仙境的意思呢。
我们在这里经历的事太多,见状,神经立刻就绷紧进入了警戒状态。但是半晌也没有任何事发生。王子和我背靠,精神微微放松,骂骂咧咧道,“老子在这里都快成惊弓之鸟了。出去以后真得卜一卦,我跟这个女姒肯定八字不合。”
我收起昆吾向前出发,冲他说了一句,“你又娶不了人家,算什么八字。走了。”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抱着聚财跟上了我。但是奇怪的是,我们朝着建筑群走了很久,但却丝毫没有接近,就像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一样。
王子看着依旧在我们远处的建筑,惊疑不定,“我说,霍霍,那地方不会是海市蜃楼吧。”
我环视周围的白雾,一个久违的冷知识在脑中一闪而过,我神秘一笑,对王子说,“我知道为什么咱们到不了那里了,原因就在这些雾和这条路上。”
他听了我的解释,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说,“我说,霍霍,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路和雾也没别的东西啊。”
我轻哼了声,继续解释道,“举个例子来说,上紧发条的玩具车在地上跑,很少沿着直线跑,要么跑弧线,要么转着圈跑。如果想让小车沿直线行驶,小车两边的轮子就必须绝对平衡,这还要排除地面不平的情况。人在黑暗的环境中绕圈走好像鬼打墙的情况也是这个道理,人的两条腿总是有一点差异的,我们此时身处的雾气就像是黑暗的环境,你蹲下摸摸看,这里的路肯定不是绝对的平坦,而是被人为的设计过,水波般慢慢细微降低,所以咱俩才一直在这里绕圈。设计这个东西的人肯定是想让人误以为是鬼打墙,把人困死在这里。”
他恍然大悟,但苦恼却没消减半分,“我说,霍霍,你讲了半天走近科学,原理我懂了,但是没有方法走出去,那不等于零吗?”
我思忖了几分钟,把指南针掏出来往前扔在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他看着我的操作,不解道,“我说,霍霍,你干什么呢?”
我沉默不语,不断扔着指南针,他见状也只能跟在我身后,没过多久我们就离开了浓雾,真正的建筑物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他一脸惊奇,兴致勃勃地问我道,“卧槽,我说,霍霍,你怎么做到的?”
我掂了掂手中的指南针,表情自得,“指南针扔出去,咱们就相当于有了看得最真切的目标了,跟着目标走,就会有意识地调整脚步,不会被他们的设计欺骗了。行了,走吧,进去看看。看看被层层保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话音未落,他就等不及快步上前,摸着亭子的立柱啧啧称奇,“霍霍,这是青铜造的亭子啊,真奇了怪了,像女姒这种大手笔,丧葬这么隆重,规格这么大的人物,历史上居然没有记载!”
我轻叹一句,看着亭中持着钟杵的男人,随口答道,“做人已经这么高调,做事再不低调点,不就等于拿着横幅喊着喇叭让别人来盗她的墓吗?哎,王爷,你别摸了,你过来看看这个人。”
他噫了一声,看着已经成为干尸的少年,面上全是嫌弃,“我说,霍霍,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说完不再理会我,摸着蛇纹钟杵和亭中铜制的锥形大钟,感慨万千,“这才是宝贝啊!可惜了,带不走啊。”
我紧皱眉头盯着干尸赤裸的上半身,在他心脏的部位纹着一条已经皱巴巴的蛇,蛇口张开似乎衔着几个字,但皮肤皱缩的太厉害,已经没办法确认了。
我想最重要的东西应该就在里面,想喊王子赶紧进去,却没成想看到他反复摩挲钟杵,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我揪着他的衣角,拉着他离开,他才颇为惋惜地松开手,跟我一起往里走。也就是这一走,我和他的命运彻底偏离了世俗中约定俗成的普通人按部就班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