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出现在莫辞遐眼中。她偷偷转向左边,羽涅坐在她旁边看向外面,梅红色的眼睛透着异样的光。感觉到了动静,她看向莫辞遐:“欢迎回家。”
莫辞遐起身慢慢和羽涅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唔!没事的啦!”
她停了一下。
“嘛,不是有这句话嘛,生命好似宴席,滴酒不沾太亏,但也不能喝得烂醉。看来我烂醉了快四年了惹!那么我烂了四年了勒!”
羽涅没有回答,一切都是安静。没有闹市的喧闹,也没有贫民窟的骂声。
“真安静啊。”
羽涅点头。
“话说那块玻璃呢?丢了?”
“丢了。晦气。”
又是一阵安静。
“话说生存问题指爸妈不回家自己做饭之类的嘛!那我也算有啦!”
“不仅如此。”
“诶?”
一个大停顿后,羽涅反问到:“你觉得永恒的生命怎么样?好还是不好?”
被这么一问,莫辞遐愣了,她从没想过这种问题,这种问题也不是日常会思考的:“虽然我知道是特殊时期,但为什么突然问这问题?”
“突然想到罢了。”
“以下是我的观点,非黑非杠,并无敌意,仅表达字面含义无讽刺、暗示意味,仅代表个人观点并无意引发论战及侵占公共资源,语言不当之处请见谅,本人尊重一切群体,尊重法律,若本回复冒犯到您我诚挚表示歉意。”
“好了好了,这里只有两个人。你说什么我都听。”
“也不一定,那我开说了。理论来说,是人都希望拥有永恒的生命。单看看那些王侯将相,哪个不希望永生?嗯,在物质条件好的时候。”
“物质条件好,不用顾虑自己生存。”
“但随着物质条件提高的时候,人也会变得贪心,因为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比如说我们现在的生活条件放到西元前期绝对会招人嫉妒。”
“时代在骤变。”
“以有限的生命追求无尽的欲望,人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看淡人生对如今这个世界来说又不可能,时代在逼迫人的进步,人在时代的框架下逐渐失去了对其他事物的欲望,就只想活着,这正是无尽的欲望被简化后的现状。不论外在内在,现在人都不被允许成为立体,只能是平面机器。”
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入这房间。
“这玻璃隔音效果好嘛?外在已经暴露在大众面前了,内在”
莫辞遐突然停顿。突然间思绪乱成了一锅粥。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对啊,一些东西从小时候就烙印在了心中。就算有点想法,也会立刻被自己精神上的免疫系统所扼杀。就算免疫系统不工作,让一些东西冒出来了,但人与人交流只能用嘴、笔或电子渠道。而一旦使用这几种东西就会立刻被盯上。最终这些思绪就会逐渐淡忘,消失。
诶,我在想什么,什么免疫系统什么的,才没有呢。
见莫辞遐卡了,羽涅结束了这个刁难人的话题:“等下洗洗睡吧。”
“不行!我还”莫辞遐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刹车,“明天!里面流速慢嘛!”
“不过你能确保不会忘记吗?”
“喂喂!我现在记忆可是找回来了的啊!以前还可以质疑,现在怎么可能忘记呢!话说我睡哪勒?”
“除了那间都可以……”
“那就那间!”莫辞遐露出奸笑。
“不行。”
被一口否决了。
“你不是说‘欢迎回家’了嘛!”
“这是偷换概念。”
“可你越这么说越让人好奇了喂!”
“不行。”
“欢——迎——回——家——お——か——え——り——!!”
空灵的踱步声。
钥匙开锁的声音。
近四年没开的门的声音。
“我回来了。”
电灯打开的声音。人影终于清晰了:是雾笙。
门在身后合上了。
快四年了,这屋子里面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靠窗的有些地方倒是很干净,因为那边的窗没关,雨透过没有玻璃阻挡的窗户灌入屋内。有点霉味,大概是哪里长蘑菇了。
她关上灯,走向大客厅,月光透过窗户洒向室内。玻璃渣静静地躺在地上,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连干涸的血迹都泼在那里。
什么都没有变。
全部回来了。
四年了啊,快四年了。
雾笙捡起一块碎玻璃。碎屑有点锋利,差点划破了她的手指。她下意识地低头捂脖,刚好躲过了一枚子弹。
雾笙立刻从背后抽出步枪,子弹顺着那破碎的落地窗口射出。对面好像还有什么动静,但反光镜只是闪了一下,便再没有然后了。
雾笙打开大客厅边的一个房间。毛绒娃娃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桌上放着三本书,一个本子;本子还开着,上面图图写写了乱七八糟的玩意;还有一个手办,好像是叫“诗钰瑶”这个名字来着的。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旁边的电脑开启后雾笙迅速地敲动了一番。一个奇怪的装置出现在窗外。她跳上那装置,又向那电脑丢出一颗减小了威力的手榴弹。手榴弹立刻爆炸发出强烈的震动声。楼下轻微的震动声停下了,然后尖叫声和炸弹声同时点亮了楼道的灯。
此行的目的地是这栋楼的顶楼,这番行动最好能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因为这趟的另一个主角此时绝对在顶楼悠哉乐哉地玩着针管。
顶楼理论上应该很暗。但只是理论上。
蓝色的月亮。
很亮。
很蓝。
一位白卷发至肩的女士穿着黑紫色抹胸坐在顶楼边缘,头上长了对鹿角。雾笙的无声手枪正对着她开了一枪,但被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