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女儿。
听上去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就是故事的真相。
栗粒注意到周遭环境正在消散,眼前的医院露出了它原本的灰败色彩,处处透露着废弃的气息。
从三楼杂物间堆叠着的桌椅她就想到了,眼前的这一切可能都是这位父亲制造出来自我麻痹的幻象——一家正常营业的医院,废弃桌椅绝不应该堆在病房里。
而他所谓的忏悔,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无辜找的借口,他内心对此十分清楚,所以才会在脖子上带一个驱魔辟邪的十字架。
他看上去是在自我的怀疑与逃避中创造了这个虚假的空间,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关押住在这栋大楼里死去的女儿。
这个愚蠢又自私的父亲,居然忌惮着亲生女儿的报复。
栗粒扶着墙壁稳了稳心神,看向房间内正躲避着怪物的程嵇,她抬步迈进了房间。两人眼神交汇间,程嵇立即会意,靠着程嵇的配合,栗粒看见了暴露在眼前的怪物的后颈。
它的后颈被层层人骨包围,相较它周围的皮肤显得更坚不可摧,可正因如此,这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没有片刻犹豫,她抬起左手,往那处刺了下去……
尽管记忆模糊,但栗粒知道,她不可能设计一个无解的关卡,也不可能创造一个无解的怪物,虽然它的浑身包裹着骨刺,虽然他有着坚硬而锋利的脚爪,虽然看上去坚不可摧。
但是,还是那句话,她了解自己。
那么,一个自私又懦弱的父亲,会将弱点放在哪呢?
栗粒很快就发现,这位父亲最大的特点是喜欢自欺欺人,他会为了蒙蔽自己创造出一个虚假的空间,那一定不会将自己的弱点放在目光所及的地方。
在扯下十字架的瞬间,栗粒看见了怪物身上的不寻常之处——它的后颈异常粗大。
就像阿噶琉斯脆弱的后脚踝一样,他掩耳盗铃地将弱点放在了自己的后颈。
而栗粒之所以要选择用骨刺作为进攻的武器……
事情想通并不困难,这样的一个父亲,更不会把能够伤害自己的武器放在别处,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它身上的骨刺——商人的唯一武器是利益同盟,而他的同盟只有他自己。
骨刺稍稍插进后颈,栗粒的左手力气不够,没能将骨刺全部插入。
怪物爆发出刺耳的惊叫,它一把甩开了身后的栗粒,栗粒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疼痛侵袭全身,意识朦胧间,她看见发狂了的怪物张开双翼,巨大的翅膀就要再次对她发起攻击。
栗粒咬牙想要躲闪开,四肢却无法动弹,她瘫软在墙边。
就在坚硬的骨刺即将挥打在她身上时,怪物的动作突然顿住,随及像慢动作般,在她面前缓缓倒下。
栗粒看见了站在怪物身后的程嵇。
血汗混杂,打湿了男人额角的发丝,他的左肩已然血红一片,正脚步有些踉跄地朝自己缓缓走来。
栗粒松了口气,困倦却忽地袭来,她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程嵇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渐渐成为了她眼中灰败光景里的唯一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