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施主,你看这一块棋,明显下得很小心,但还是被我分断了,然后你立刻做眼,而不向另一块棋延伸,如果你挡在这个点上,我就只能跳出去,然后你可以夹住我,不仅能将这两颗棋吃死,还可以与旁边通络,这样就能压我半目。但你却先下在这里,把我顶住,做了眼后,被我这几颗棋挡在外面,断成两截反让我便宜了半目。”
我仔细看,的确是这样。
稍思片刻后,我问他:“你不是不会下棋么?”
他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的确不会下棋。”
他又说:”施主,你有一步妙手。”
我开始找他说的那手好棋,但却没找到。
他说:“施主,那手棋不在你的命中,所以你找不到,但这不代表你不在那步棋的命中。”
我问他:“师父是什么意思?”
他说:“有缘无分,但舍去一手,可换来这手棋。”
我随意置子,点在了五之十七,打吃了他的两颗棋,反压了他四分之一目。我抬头惊诧地看着他,他向我微笑。
我问他:“是这里么?”
他说:“是。”
我问:“你不是说,我找不到么?”
他说:“施主刚才找了吗?那一手棋思考了吗?”
我幌然大悟。
他说:“施主将棋与本身分开对待,以此来控制棋,而棋却因此与你减少因果,所以施主找不到那一手。当施主没有杂念时,自然与棋合一,所以因果也便产生了,所以说当你找不到外物时,便要让外物找你,如果外物不去找你,那才是真正的无缘无分。”
外面走进来一个道士,叫檀申,他端着两碗饭走来,放在我和檀徐道士身边。
我问:“现在几点了?”
檀申道士说:“正午,十二点半,掌师父叫我来给你们送饭。”我看了一眼手机,十二点三十六,从我早上到这里,已经六七个钟头了。我和檀徐道士向檀申道士致谢,吃过饭后,檀申道士拿着碗筷走了。
我问他:“师父,现在多少手棋了?”
他说:“我没有数,差不多150手了吧。”
我说:“这么看的话,这盘棋要下到晚上了。”
我们又过了四十余手,谁也没说话,其间偶尔有几手棋我没有思考,下了几个烂手,也下了几个妙手。
他问:“施主,你能从这块棋里看出什么?”他指着天元处。
我说:“我被你夹任了,然后在旁边打通活眼逃了出去。”
他说:“为什么不顶住这里,然后再做活眼,这样你就能和这块棋联上,然后将我隔断。”
我说:“如果我顶进去,你完全可以退一步,在我做眼的时候,你可以虎住,然后再扳住。”
他说:“施主,现在懂得你与物的关系了吗?”
我说:“我与物本没有因果,又与物本就有因果。”
他微笑点头。
那一刻,我才彻底释然。佛理、道理、儒理都是相通的,所谓的不同与界限是人强加的,“物与我”、“有与形”从不是三家学派的话题,真正的“有”就是“无”,真正的“无”就是“有”,而“我”与“物”不过是规避真相的两种称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