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离开太阴城后便一路晃荡着回了青丘。他坐在重明鸟身上从云雾中往下看,青丘还是很美,山清水秀,它的外在看起来与内在倒完全是两幅样子。
梵音唇边漾起一抹讥笑,拍了拍重明鸟的脑袋,“回来了,开心吗?”。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问重明鸟还是在问自己,总之重明鸟就当是在问她了,高昂嘹亮的叫了两声,叫声穿透云霄,直达远处的山谷,惊吓了满山的飞鸟虫兽,现在青丘的人便知道他们的梵音殿下回来了,那个恶魔一样的狐狸。
青丘城内的老人忘了眼天空,摸着长长的胡须叹了口气,低下头对身旁的小孙子说道“记着,离穿红衣服的人远些,切记”。
小孙子睁着懵懂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呢?”。
“唉”老人叹了口气“阴阳双生,天降灾祸,我青丘之不幸也,妖界之不幸也”,后就牵着小孙子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梵音是青丘狐王的第六个儿子,他上面有五个兄弟姐妹,皆出自不同的母亲,说来也奇怪,他这五个兄弟姐妹都不怎么健全,狐王的孩子应当都是九尾狐才对,可是他们不是少一条就是少两条尾巴,还有的白天跟夜晚的样子不一样,白天是只白狐狸,晚上就变成了只五颜六色的花狐狸,有的是异瞳,按说异瞳的狐狸没什么问题,跟随父母的瞳孔的颜色两只不同,但是他们是一黑一白,这便是怪事了。因此族中长老都认为是其母不详,而将她们放逐到漠北荒狱,五个孩子因为是狐王的后代则只是封印其灵力,因此梵音的兄弟姐妹都如同青丘的平常百姓一般,唯一真正的青丘的殿下,未来青丘的王便只有梵音这一位了。
然而梵音其人性格却是十分恶劣,其造诣灵力十分高,从小便聪颖伶俐,也喜欢为祸四方,狐王对他也是宠爱有加。成年之后他的性格更是剑走偏锋,跟轻浮浪子一般到处游走,不务正业,无情无义,心狠手辣,这不仅是在青丘人尽皆知的,在妖界也是传开了的。
梵音还没走到宫殿就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四姐,她穿着一身柳绿的衣服,站得笔直,环池是梵音的第四个姐姐,她永远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得笔直,一直黑色的瞳孔与白色的瞳孔倔强的看着远方,看世间万物都是非黑即白。
梵音远远看过去一抹亮眼的青绿,他眼前一闪而过的是那张清秀淡然的脸,墨色的长发如同环池漆黑的瞳孔。
没想到才离开这么一会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想起她了。
梵音兀自笑笑“你怎么那么难缠呢?小染儿……”。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跃跃上城墙,稳稳当当的站在墙头上,半蹲下看着环池,笑道“四姐,在这作甚啊?难不成是迎接我?”。
环池转过头看着他,“你回来了,却没有带回该带的东西,他会生气的”。
梵音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和白色的瞳仁,黑的清亮,白的透明,他笑道“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两种颜色,不过都不是我的颜色”。
环池看了他半晌,只说了一句“你变了”。
梵音抬头看向城内,幽幽道“是吗?”。
环池看着在风中如同破碎的一颗灵魂的梵音,轻声道“走吧,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梵音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跳进了环池的怀抱,环池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便抱着他往成楼下走去。
梵音在她怀中闭上了眼,他实在是太累了。
回到我住的青阳阁后我将梵音送我的伞一起带上了楼,撑开放在地板上,一抹亮眼的红色与我房间里淡雅的青白色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春阳正好的时候嫩嫩柳叶中盛开了一朵娇艳的牡丹,且长势甚是喜人。
我将画轴放在桌上慢慢摊开,看到红色的头发的时候便停住了手,我有些害怕往下看了。
师傅说我们从此不需要再见面,如同萍水相逢的人一样,一生见一次就罢了。因此我将这画买来也只是为了留个念想罢了,只是若日日看着这画我会不会更想念他?我本来是打算慢慢的忘了他的。
想到这儿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将画轴卷上绑好放进柜子里然后坐在桌子旁看着地上的伞,外面雨落珠帘“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就像一个哭的十分悲伤的姑娘,泪若连珠子。
“不知道这伞有没有名字?”我看了它半晌突然想到这件事,看它的伞柄是白瓷玉骨一般,伞面是跟梵音的衣服一样的血红,上面也有暗金色的凤纹,这怕不是梵音幻化的吧?除了不能说话简直跟他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了声,只是在这空旷清冷的房间里除了外面的雨声就没有别的声音了,我的笑声显得如此突兀。
“叫你琰烨好了,不知道这个名字你的主人喜不喜欢?不过既然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他再也收不回去的”。
我看着它浅浅的笑道。
身着檀色长袍的少年手中拿着折扇在正在院中跟一个着白色衫裙的女子对弈,柳绿衫裙的女子从游廊上走过来,两人纷纷向她看过去,只见檀色长袍的男子面如冠玉,一双墨绿的眸子,一脸的书生卷气,一头黑发用白玉簪子挽起,见到柳绿衫裙的女子温文尔雅的笑了笑,而那白色衫裙的女子则是长眉入鬓,一脸英气,肤白如脂,金色的双眸透着严寒之气,银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并没有去看柳绿衫裙的女子,只是淡淡的扫了眼她怀中的红狐狸就接着下棋。
“六弟回来了”檀色长袍的男子笑道,这便是梵音的五哥,苏木。
苏木外表看上去也与一般的妖无甚区别,只不过少了两条尾巴而已就被列为了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