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过去，几人如约在教室碰头。萧暮特意去迟了一些，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陆先手舞足蹈地在刘肖愿面前告状。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压低声音：

“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刘肖愿扺住想往他身后躲的陆先，无奈道：

“萧暮，现在不是恶作剧的时候。”

萧暮挑眉，坐在椅子上：

“这不是帮这小子练练胆量吗？老愿，你还是真无趣。”

刘肖愿摇头，对陆先解释道：

“别怕，萧暮是正派传人，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不可能是怪物。”

萧暮嘀咕道：

“没必要加上第三句吧？”

陆先看了他好几眼，还是默默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云瑶看了好半天的戏，这才忍住笑意，出声道：

“好了好了，我先说一说我和阿鴜发现的，就在去食堂的路上，我们刚刚碰到刘诗龄的室友，阿鴜说她不仅被那些小混混欺负，她的舍友也非常不待见她。我偷偷问过了，她们都觉得她脏，到处勾引那些老师。”

刘肖愿皱眉：

“我从那些老师口中听到的也是这样，听说她频繁转学的原因就是受到了当地教师的性侵，不过还是个传闻，学校方面也不清楚。”

陆先长叹，有些惋惜：

“没想到刘老师还有这样的过往啊！多好的女孩子！”

“嗯，诸位还有什么线索吗？”

云瑶沉吟片刻：

“周鴜说我们不用调查了，明天就会真相大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可能活不过今晚，这里毕竟是怪物的老巢。”

“不是吧！我就是想赚点钱和女朋友结婚，怎么会这样？”

陆先欲哭无泪。萧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这个胆子也有女朋友么？”

说起女朋友，陆先眼里多了一抹柔情：

“当然有，我们都见过父母准备结婚了。”

刘肖愿无奈地看着萧暮，说：

“别逗他了，考完下午那科还要逃命，想一想办法。”

萧暮皱眉：

“我们都要死了，还要考试？老愿，你有没有人性？”

刘肖愿转过身子：

“我又不用考试，当然没有人性。不过我还有一点发现，也和你们说说吧，我已经去学校周围看过了，没有出去的可能。”

他把看到的说了出来。

陆先脸色一白，小声说道：

“我……我也去了政教处的厕所，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他本来想逃跑的，可用进来的法子试了又试，怎么开门都是这里，最后还是赵老师看不过去，把他轰出来了。萧暮低下头笑出声来：

“现在还不知道怪物是从哪里出现的，但大概率和那棵榕树有关。所以我会在远离榕树的教师宿舍楼顶布置一个结界，先熬过今晚。不过还是先说好了，我虽然拜入名门，但本门对付的一直是你们熟知的牛马蛇神，对这些怪物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陆先的脸更白了：

“那我们不是生死未卜？”

刘肖愿安慰道：

“倒不至于，那些怪物更倾向于物理收服，就算结界没用，楼顶还有扇铁门，易守难攻。”

陆先安下心来，弱声问道：

“那我们还考试吗？”

刘肖愿笑着看了一眼萧暮，说：

“考，为什么不考？我们无法保证学校是安全的，但考场一定安全。”

萧暮挑眉，欣然答应：

“行，都听你的，不过我要忙正事，就不去了，老愿，帮我请假啊！”

刘肖愿摇摇头，面带可惜：

“行，就这样吧，下午考完试，我们在教师宿舍楼集合，带点家伙，以防万一。”

五人约定好以后，又各自在教室午睡了一会儿。

下午考试如期。刘肖愿身为老师，刚好要监考另一个班，当了那么多年学生，他才知道老师不容易。短短两个小时，他不仅靠着一份名单认识了考场上的四十四个人，还特意数了很久，男生十六个，女生三十个；戴眼镜的有四十一个，不戴眼镜的有七个，短发十九个，长发二十二个……他越数眉头皱得越紧，连忙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溜走。

像所有班主任一样，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己班级的后门，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情况和那个班级一样，奇怪的是，他怎么也找不到多出来的人。每个人都坐在位子上，每个人的脸都对得上名字。

“最后一排。”

心底传来一个声音。他望向最后一排，又数了很多遍，人数和上一次是对不上的。刘肖愿皱起眉头，那一排人面无表情地写着试卷，影子打在桌子，和他们的人一样模模糊糊，隐隐约约显现出另一张脸。

就在这时，周鴜和云瑶同时举手交卷。监考老师很快收去试卷，并提醒他们时间。云瑶走出教室，路过他的时候低声说道：

“陈老师，我们先去了。”

刘肖愿笑了笑，压低声音：

“谢谢你朋友的提醒。”

他知道刚刚是周鴜在提醒他看最后一排。

考试很快结束，三人依约去了在教师宿舍楼集合。原本应该等着他们的萧暮却不见人影。陆先看着地上奇奇怪怪的图案，慌道：

“会不会是怪物把萧暮掳走了？”

刘肖愿笑而不语，他把带上来的水果刀丢在地上，凭着栏杆眺望。这个时候的学校还没有扩张，布局很正常，有两栋学生宿舍楼，三栋教学楼，一栋教师宿舍楼，还有一个破旧不堪的操场。

三米高的围墙像一条褐色的线，漫天灰雾，翻滚着想冲破这道防线，然而这堵墙一动不动，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上面的血痕。

陆先看没有人理他，几近自言自语道：

“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他？”

“没想到是你这个胆小鬼担心我。”

突然出现的萧暮嬉皮笑脸地拍着陆先的肩膀说。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拿出袋子里的冰镇可乐：

“要不要来点？”

陆先吓了一跳，他拍着胸口，红着眼睛委屈道：

“我不喝可乐，影响那方面……”

萧暮一愣，看了一眼手里的可乐，笑弯了腰：

“你没听愚公说的？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也。”

云瑶挡在陆先前面，笑道：

“去干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

萧暮指了指地上的东西：

“人是铁，饭是钢啊！我画了一下午，当然是买吃的去了。”

刘肖愿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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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去，拍了一下萧暮的脖颈：

“学生已经放学了，还贫。”

萧暮嘟囔道：

“我是好心。”

刘肖愿收起笑容，又道：

“好了，我们各站一个方位，等学生走完了怪物应该就会出来。”

他们点点头，五人分开，各站一个位置。太阳沉入灰雾之中，月亮从教学楼中央升起。学生已经走光。萧暮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声音十分有力：

“淦！”

刘肖愿后退两步，额头渗出了冷汗，那些怪物越过围墙，密密麻麻地拥进校园，像一片巨大的黑影，迅速吞没了楼下的绿化带和灰白色的水泥地。

“你们快看月亮！”

云瑶惊呼。他们转过视线，冷白的月亮逐渐被黑影吞没，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别发愣了！我这玩意儿挡不了这么多！跑啊！”

萧暮吼道。刘肖愿似乎想起什么，忙道：

“档案室！快去档案室！”

五人连忙下楼，那些怪物速度很快，已经逼近了宿舍楼，这样下去，还没下到一楼，他们人就没了。刘肖愿咬牙，把钥匙丢给萧暮：

“快走，我来引开他们。”

萧暮握紧钥匙，点头，连忙带着其他三人离开。刘肖愿打开窗子，看了一眼下面，脱下外套，迅速爬到了空调外机上。他拿出小刀，划破手掌，然后一路向下，“黑影”迅速向这边移动，连经过那四人也没有停下。

云瑶拉着周鴜，心急道：

“怎么会这样？他会死的。”

萧暮没有回答，而是抽出符纸，斩杀了落单的怪物。那只怪物瞳孔泛白，猿牙盘根生长，没有双耳，仰倒在地，化为灰烬。陆先看了一眼，差点吐了出来。

他们一路奔跑，好不容易到了档案室，沉重铁门下漏出一缕昏黄的灯光。萧暮顾不得许多，连忙用钥匙打开门。

里面是那位赵老师。云瑶把门锁上，这里离教师宿舍楼不远，他们刚刚安全，就听到刘肖愿的一声怒吼，一切安静下来。陆先冲进厕所吐了出来。

赵老师拿着扫把走到门口：

“你这个学生，身体太弱了！平时要好好锻炼身体。”

云瑶红了眼睛。萧暮倒是没什么表情：

“他的血肉对那些东西来说，就是没办法抵制的剧毒。”

云瑶不理解：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死了啊！”

他闭上眼：

“干我们这行的，就是不断失去。”

陆先洗了把脸，走出来。赵老师放下扫把，笑眯眯地给他们倒水：

“老师每天放学都来这里打扫，很多时候，经常有你们这样的学生仔不回家，来这里跟我说些烦心事。”

云瑶抹去眼泪，低声问道：

“难道您没有烦心事吗？”

他咳了咳，又笑了起来，脸上的笑纹很深：

“有，有，老师在这里呆了十年，带过很多孩子，也听过很多孩子的心事，他们的苦恼也是老师的烦心事。比如啊，一班的一个孩子，家里重男轻女，不让她上学了。还有你们班的一个孩子，他爸爸妈妈都不待见她！从小就让她偷东西，打工赚钱给她弟弟。”

“那您自己的事情呢？”

云瑶再次问道。赵老师愣了愣，又笑了起来，灯光下，显得格外慈祥：

“老师也有家里的事，这些年忙着工作，没怎么管过家里的孩子，现在大了，管不动喽！虽然成绩不好，但没做过什么坏事，老老实实的，老师已经心满意足了。”

云瑶低下头去，不再说话。萧暮抱着手臂：

“我们现在的烦恼就是没地方睡，赵老师，能解决一下吗？”

“你们几个孩子离家出走了？这怎么行？”

“闹了点脾气，现在也回不去，不能我们就在这里睡一觉。”

赵老师还想说什么，身体和表情突然不动了。

陆先上前，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手掌：

“赵老师？赵老师？”

赵老师的目光迅速有了聚点，他诧异地看着他们：

“大清早的，你们几个孩子不去吃早餐，来档案室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