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原本昏迷的云明,惊恐万分地坐起,横放在胸口的手枪,插入脖颈的针筒,都坠到地上。
他大口大口喘气,脸上毫无血色,瞳孔急剧收缩、颤抖,显是受到极大惊吓。
四声杜鹃的啼鸣惊喜地传入耳中,周围盎然的绿意将他拉出梦魇。
环视四周,发现身处一片稀疏的林子之中,更无他人,云明不由得舒了口气:看来,我还没有被杀掉。
脖颈上一阵刺痛,这是那注射器造成的创口,虽然细微,但十分难受。拾起注射器,里面还有几乎满满的蓝色药液,想起险些被这东西所杀,不由得心头火气,扬手要将其扔得远远地,然而随即停住。
你要幼稚到什么时候?云明对自己暗骂一声。深呼一口气,收回手,取下针头,小心地放入口袋中,这种东西,至少是一种厉害道具,以后或许用得上,现在因为一时之愤而对物品撒火,是孩童行为。
定了一会儿神,云明挣扎站起,他身材高挑匀称,晨光投射到他身上,如沐浴在雾霭中的绿竹。清新的环境,也让他原本面无人色的脸上,露出了原本的清秀俊雅。
这时候,他还是赤足,上身一件简白长袖衬衫,着一条黑色长裤,浑然一副研究员打扮。与研究员身份不相称的,是他对于男子而言稍长的头发,不太厚,很是细腻,质感上更像是女子的头发,轻微地蓬起,与俊俏的脸相得益彰,优雅清逸。
林中薄雾漫漫,树木笔直耸立,从叶间透下来的晨光,形成了一道道迷蒙流动的光墙。
他不清楚这片林子是什么地方,但知道自己来到了梦中的世界。
也正是这梦,将他从必死之局中拯救出来。
回想穿越空间前的情景,云明依旧不寒而栗。
或许只差一刻,那支红色的注射器,就会无情的扎进自己的身体,届时,就算被奇遇拯救,也将难逃一死。
这支蓝色溶液,是一种神经麻痹药剂,能够使人失去身体的知觉,最后失去意识。
而那红色针筒,装的是“生物溶解剂”,能够将生物组织直接溶解,化为血水。
云明尝试说话,但是做不到,只感觉咽喉无力,舌头发软,只能发出长长的沉闷呻吟。原本俊秀的脸容,也做不出任何表情,若不是漆黑的眼珠还在滚动,那看起来就和僵尸无二了。
虽然只被注射了一丝丝的蓝色药液,却也有如此明显的效用。
从地上拾起手枪,握在手中,加上口袋里的蓝色药液,也算有两种武器。
云明看着眼前的大树,陷入沉思,在原来世界,我是一个了解生物学的学者,但是在这,我的知识和一个六岁孩童无异,我醒来时就在这棵四人合抱粗的树的底下,翻遍所有脑海中的资料,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物种。
这种树笔直高大,在极高的部分,才散出枝叶,云明通过树叶,只能猜测为一种松树,看形态,这树用来造家具、雕塑什么的都是极佳的材料……
眼看着偏离了思考重点,云明即刻打住,虽然很感兴趣,但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最重要的莫过两点:一是了解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二是,自己有可能在失去意识后回到原本世界。
想到第二点,云明不免头疼无比,如果回到原本世界,那些恐怖分子该如何对付?
自己不过一个刚满二十的入门学者,哪里及得上他们背后的势力?他们仅仅为了顶替我的学历,就派出杀手,先是让我坠机,想让我粉身碎骨,后来又是宾馆化学药剂谋杀,扬言要将我化为血水,倒进马桶,冲进下水道……
我从六岁就立志成为一名科学家,寒窗苦读十三年,终于考入了最高学府,就只希望为人类科学,尽一点绵薄之力,哪想到,向来与人毫无纷争的自己,此刻却被如此对待。
越是想下去,云明越是后脊发凉,他们为了顶替我的学历,就将接送我的直升机给击毁,连累驾驶员和两位接待人都跟着丧命。如此无法无天,他们为了事情滴水不漏,大概率会对我父母出手。
云明心乱如麻,但是束手无策,一个普通家庭,哪里有实力去抵抗一群白日杀人,还不会被曝光的凶手。
握了握手中的枪,这坚实的质感提醒了他,自己好像把现实中的物品带来了,那么是否意味着,自己也可能将这个世界的物品带回原来世界?
非常之物,一定有非常之能,或许,这个世界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物,如果能带回去,应该也能帮上不少忙。
况且,此时回到原本世界,那位凶手说不定还守在我的床边,说什么我也得在这个世界逗留一段时间,只有寻找到有利的道具,才能保证回去时不被杀害。
像这样一直待在林子之中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碰上一两条野兽虽然可以用手枪勉强应付,但若来得是狼群什么的,自己或许又要处于危险境地。
耳听得一方传来阵阵声响,云明探头去看,只见有两人骑马在林中奔行,他眼睛近视,看不清容貌,只依稀分辨得一胖一瘦。
真是古老的出行方式,在原本世界,悬浮技术都趋于成熟,家用便携飞行器不久也将问世。一见这交通水平,云明不免失望,显然,想要依托这个世界的科技是不可能的了。
正想要上前询问,猛想起自己就是太过信任陌生人,才有这次袭击,若不是有奇遇在身,怕是早已化为一滩血水。
这两人来历不明,万一是蛮族,那可是要抓我去吃了,云明便即蹑足隐在这棵粗壮的大树后,断枝细石扎在足底,好不疼痛,手中的枪紧紧握着,丝毫不敢大意。
没想到,马蹄声居然在近前停了,听声音两人似乎下马,居然在树前坐了下来。
起先树后的云明还在想是不是被发现了,毕竟自己近视,眼力不大好,先被看见是极有可能的,但是听到两人坐下,也舒了口气。
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是云明就是有一点怕和生人接触。在他看来,和人交谈的艺术,比资料库里的知识要难的多。
“唉,还差一个完成任务。”,一个较为尖锐难听的声音叹道。
汉…汉语?
云明惊讶,自统一语言被强制执行后,会母语的人已经十分稀少,这种现象的产生让他十分可惜,却也改变不了什么,身边也就家人还在说汉语。爱屋及乌,云明对说话之人的亲切感,也油然而生。
“叹什么气,应该说就差一个了,那么远我们都跑遍了,最后一个货物不就短时间内的事,打个赌,我觉得这片林子里可能就有。”,另一个粗沉的声音回道,听声调,猜是那个胖人。
货物?跑遍了?难道是游商?
想到冤枉了他们,还躲在树后,惭愧尴尬之情,充斥了云明的胸腔,转念一想,我更不能出来了,不然突然被发现,他们可能会以为我图谋不轨。
“这马颠久了,着实难受,我去解个手。”,尖锐的声音忽然道。
“怎么,你那点小玩意怕给我瞧见了?还跑树后去撒尿。”,粗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
“去你的,你尿出个三叉戟,就比我好到哪里去?”,另一人似乎恼羞成怒。
听得身边传来脚步之声,云明心下紧张,沿着树摸到了另一侧边,赤足,所以没什么动静。
水流声在脚边连续响起,庆幸没被发现。
突然,感觉脚踝点点温热,低头一瞧,发现深黄的尿液,不住往自己脚上溅来,心下十分嫌恶,又往另一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