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安踏上阶梯,步入堂屋,堂屋的正座上坐着一名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女子一袭白领红衣,两支精美的发簪将一头长发盘于脑后,额前垂下两缕发丝,洁净的面容上两抹淡淡的腮红,两瓣朱唇娇艳欲滴,似颇下了一番功夫妆洗打扮。女子端看着愈走愈近的少年,细长的美目早已婆娑。
楚辰安步至堂屋中央,微微躬身低头,双手置于额前三寸处,朗声道:“在下楚辰安,见过寨主。”
女子刚见得少年,慌忙离开座椅向下方少年奔去,将少年扶正,随后双手颤抖着向少年面部移将去,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少年的面庞,声泪俱下,口中喃喃自语:“阿树,你回来了。”
楚辰安有些茫然失措,不知女子口中的“阿树”是何人,却也不好打扰女子的兴致,任由她摩挲着自己的脸。
半晌,女人愈哭愈烈,口中不住地轻声喊着阿树,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楚辰安觉得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轻声咳嗽了两声,希望能把女人从想象拉回现实。
女人终于清醒过来,见得自己竟如此失态,连忙抽回双手,扭过头去,用手腕轻轻抚去泪花,眼泪早已弄花了脸上的妆容,手腕拂过,更花了。
楚辰安张皇失措地环顾四周,终于在堂屋的东南角落里看到了想要的东西。楚辰安走过去,用半边葫芦从陶罍里舀出一瓢清水,随后递给女子,“喏,洗洗吧,都花了。”
女子一把夺过少年手里的半边葫芦,水溅了一地,背过少年,用手沾水洗去辛辛苦苦画的妆容。
......
终于坐定,女子的红唇不复,腮红洗净,脸上现出大哭过后的苍白,此时正手拿丝巾低头擦拭着眼角。楚辰安坐在女子下方右侧,待得女子心情平复,毕恭毕敬地沉声开口:“寨主,不知传唤在下来此所为何事。”
女子听闻少年出声叫她,便抬头看向少年,女子不看少年还好,但只要一照面便会瞬间沉溺其中,口中不住呢喃:“像,太像了,脸也像,头发也像,穿上他的衣服更像了。”
“咳,寨主,我知道我帅,但请您矜持。”
“就是声音不像,声音像个公鸭子,太难听了。”
“......”
女人向左边偏过头去,不再看楚辰安。于是整个会面就变成了:女人向左偏着头,右下方少年抬头看着女人,两人畅谈无阻,这极为诡异的一幕。
“我叫陶孜,是这落云山上伏龙寨的寨主。”女人首先向楚辰安介绍自己。
“是你要见我?不是那个在树林里救下我,一身虎皮衣裳的女人要见我吗?
“那也是我,她叫陶紫。”
“那个人是你?你脸上的刀疤呢?等等,你怎么俩名?”
“不搞个狠一点的面容,怎么在这落云山混啊。至于名字嘛,人在江湖飘,不得给自己取个诨名吗?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这副面容只有你看见过,到时候外面万一有一些个什么不好的传言的话,我第一个就砍了你。”陶孜故作凶狠地说道。
“......”楚辰安无言以对。
“你姓甚名谁?来这落云山干嘛?”
“我在树林里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陶紫是陶紫,陶孜是陶孜,树林里是对陶紫说的,现在是对我陶孜说的。”
“噢。在下楚辰安,欲前往天子山上无涯书院求学。路过此地,不料中了山匪的陷阱。”
“我们也是山匪。”
“......”
“在下楚辰安,欲前往天子山上无涯书院求学。路过此地,不料中了奸人的陷阱。”
“嗯......奸人这个词用得好。没错,那群人就是奸人。成天好吃懒做,只知道做陷阱捕猎,玩一些个小孩儿的把戏,山匪没个山匪的样子,他们不配叫作山匪,落云山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隔壁凌波山的王二一见面就笑话我们落云山住了一群农户。”陶孜一阵牢骚,听得楚辰安不禁暗笑,没想到这人们口口相传中杀人不眨眼、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山匪还有这等轶事。
“喂,我讲的是咱们落云山的糗事,你小子笑什么笑,别以为我不看你就不知道你躲在那里偷笑,我可听得到。你应该和我们一齐同仇敌忾,奋发图强,早日让我们伏龙寨成为这片山区的老大!连那废物三兄弟的陷阱都能抓到你,可见你还不如那三个孬货”,陶孜的絮叨也没有落下楚辰安。
楚辰安被陶孜怼得哑口无言,这女人实在太能讲了,一个不注意,自己已经被她拉进去成为这伏龙寨的一员了。
“等等等等,陶寨主,你看我这正要赶路去天子山无涯书院呢。是,你救了我我应该感激你,你看这样如何?我这背篓里的东西你要是有看上的东西就拿走,就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楚辰安赶忙制止陶孜说话,再让她继续说下去的话可能下半辈子真要被扣在这里和她一起当山匪了,说着一把搂起座椅旁边的背篓抱在腿上。
“切,早看过了,除了饼就是饼,有啥值得我拿的。”
楚辰安欲哭无泪,他这个面饼大王还真是除了饼子一无所有。
“我刚刚站在你面前时,看你胸口戴的那玉佩挺好看的,要不你把那枚玉佩送给我?”
楚辰安听闻此言立马伸手拉紧衣襟,原来穿的那身破烂衣服把玉佩遮得严严实实的,没成想换了身新衣裳把这玩意儿给露出来了。
“回禀陶寨主,这枚玉佩是我家人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此番出来一是去书院求学,二便是想通过这枚玉佩寻到我家人的踪迹,还请恕我无法把它给您。”楚辰安的语气已然严肃。
“哦?那我今天非要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