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淮阳街上一如往常。可宅子里撕心裂肺的喊叫打破了院子的平静,雪儿临盆了。
太医在侧坐镇,稳婆也准备就绪。念阳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喊叫,心里焦急心疼之情无以言表。早就知道女子产子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如今自己的妻子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痛的阶段,自己除了祈祷也别无他法。
“太医,太医,夫人她难产,胎位不正啊!”稳婆从房内急急忙忙的跑出找太医求助。
“先给夫人含上参片,保存体力,我马上给夫人施针。”
“太医,一定要救救我娘子!”
“放心,皇后吩咐的事,我一定尽全力。”
太医带着药箱进入产房,念阳只能焦急的等待。时间太过漫长,里面不时传来女人的喊叫声,一秒钟都像是一个时辰那样漫长。
一直折腾到深夜,“哇……”一声啼哭,念阳知道自己成为一名父亲了!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可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公子,是个千金。可夫人她……您快进去看看吧!”
不,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念阳来不及看刚出世的女儿,便立刻重进房里,床榻上的女子虚弱的话都说不出,只是看着进来的丈夫流泪。
“公子,我已经尽力了!”太医说完退出了房间。
“雪儿,雪儿!”念阳声声呼唤,让在场的人都开始落泪。
“你是不是太累了?没关系,累了你就睡一觉吧,我在这陪着你。”念阳牵着雪儿的手,脑海中都是跟雪儿的点点滴滴,那个大大咧咧说喜欢自己的雪儿,那个照顾自己不顾一切的雪儿,那个为自己生孩子的雪儿,现如今就躺在这床榻上。
“念阳,答,答应我,好好,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让我,再,再看一眼她。”
稳婆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家伙,放在雪儿的臂弯下。小家伙刚吃完奶,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下人们全都出去了,只留下一家三口,给他们最后的相聚时间。
“雪儿,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惩罚我过去的罪孽,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泪水滑过念阳俊逸的脸颊。
没有回应,安静的让人心慌。
雪儿难产去世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宫中,笙儿和骆歌刚用完晚膳。太医着急忙慌前来复命。
“皇上,皇后娘娘,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淮阳街那家夫人难产,臣已经尽力,可孩子虽已经产下,那夫人却已经无力回天。还请陛下治罪!”
“什么!雪儿姐姐?你说她已经……”
“朕知道你的医术,可那家夫人也是朕和皇后十分重要的朋友,罚俸半年,停职一月,先回去思过。”骆歌吩咐完后,太医退下。
“笙儿,你刚有身孕,不便走动,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可雪儿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一直当她是我亲妹妹。我现在就秘密出宫,去周庭家叫他陪我一起去淮阳街看看雪儿,送她一程。后续安葬事宜还是要听念阳怎么说,尊重他的意愿。”
“好,你快去吧,我不添乱,我就在这等你回来。替我送姐姐一程。”此时笙儿已经情难自已,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淮阳街。
骆歌和周庭赶到念阳家的时候,门外一堆人,沉默不语,三两相聚,低声哭泣。
“你们公子呢?”周庭问道,
“在房内,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蠢货,那也不知道进去瞧瞧,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周庭敲门,无人应答。于是一脚踹开了门,走了进入,骆歌也跟着急忙走进去。
念阳趴在床前,床上的人儿已经面无生色,除了熟睡的婴儿起伏的呼吸,安静的让人有些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念阳?”骆歌伸手扶住念阳的肩膀,人微微动了动,转身有些漠然的看着骆歌,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
骆歌看着念阳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这个男人帮自己得到了兰国的皇位,而自己却并不能为他做什么,尽管当初自己有派人手给他支援,可也仅仅是为保护他,所以他才能在刺杀行动中得以幸免。自己面对笙儿的确会有些悔过之情,可自己并不想杀大夏国皇帝,但自己也的确没有阻止念阳的行动。说起来自己一直不敢在笙儿面前提起李训的死,因为自己也有着一定的责任。
“斯人已逝,你还得为了雪儿好好活着,养大你们的女儿。”周庭吩咐奶妈抱走孩子,然后又让婢女给雪儿梳妆打扮,念阳茫然的看着这一切,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妻子已经离去的事实。
骆歌看着梳洗打扮好的雪儿,过往的记忆全都浮现在眼前,那个在边陲跟自己一同长大的妹妹,那个说要嫁给自己的小姑娘,从边陲逃跑跟自己去大夏国做生意的雪儿就这样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周庭,准备水晶棺,在秦父秦母来之前,一定要保证雪儿尸身不腐。去通知的人快马加鞭也得两三天才能到,加上返程的时间,大概需要六七天。等秦父秦母来了再安排下葬。灵堂的事全都交给你了,念阳如今情绪不好,派人看着他,我怕他想不开……宫里还需要我,我先回去了,务必将一切安排妥当,灵汐跟洛儿我先安排进宫,陪陪笙儿,也方便照顾灵汐。”
“是,皇上,臣一定安排妥当。”
交代完一切,骆歌便上了马车离去。坐在马车上,骆歌再也忍不住,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身边重要的人离世所带来的锥心之痛让人觉得情难自制。
一回宫,骆歌马上就去兰宣宫看笙儿,笙儿正焦急的等着。夜已深,有些寒意,翠微安慰着笙儿,想让她早些休息。
“皇上吉祥,您可回来了,皇后一直在等您,不肯休息。”
“翠微。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骆哥哥,那边都安排好了?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雪儿姐姐。”
“笙儿过两天吧,周庭在那边照应着,明天派人将灵汐和洛儿接进宫来陪陪你,你也正好照顾灵汐,跟她请教请教生育的经验。你如今也有了身孕,可千万要小心。好了,快休息吧!我抱着你。”
两人躺在床上,可谁都没睡着。“骆哥哥,我害怕,生孩子这么危险,竟然让雪儿姐姐……”说着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又从笙儿的眼眶中落下。
“不许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雪儿是特殊原因,你看灵汐不生了洛儿那么白白胖胖的孩子。好了,快睡吧,明天你还得照顾洛儿那小家伙,够你累的。”
初秋的夜,秦雪儿因难产香消玉殒,留下了还未取名字的孩子和丈夫,她自己甚至没来得及抱一抱刚出生的孩子,就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