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二人简单吃了个早饭,又奔对面的汽车站走去,两人即将在这里分道扬镳,沈言家在下面乡镇,客车还得四个小时左右,王铮家在山溪县城附近,中间错着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靠在大巴车的座椅上,沈言才舒服地闭上眼安心地睡了一觉,到沈言家所在的小河镇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沈言看了看熟悉而又陌生的镇子,突然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早两天回家的姐姐迎了上来。
沈之兰亲热地接过他手里的包:“我猜你差不多这个点到,专门出来看看。”
“真是累的够呛,啥时候能修通高速就好了。”
“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想修高速路,怕是没影的事。”沈之兰抱怨道。
沈言也就说说发发牢骚,确实即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最近的高速路口离家也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不过从市里面回来确实近了不止一半。
但是那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回到家里,沈言里里外外没看到父母。
沈言有些奇怪:“爸妈呢?”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父母。
姐姐回到“妈在上面院子里帮忙,爸也在那吃席。”
“怎么了谁家过事?”沈言好奇地问道。
“何家豹子哥,前天出的事,放炮开矿,结果有一枚哑炮,本来有专门的放炮的人,他非要自己进去看,结果好巧不巧地刚走进去,炮炸了,尸骨不全,唉”沈之兰叹息道。
这一说,沈言也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何文豹何沈家是一个村民小组的人。
此人这两年在整个小河镇都是传奇人物,早年在外地煤矿包工程,身价早已上百万,家里盖上了村里第一栋两层楼房。
不知道怎地突然这两年从外地回来要开发村子后面的铜铝磷酸盐矿物,这种矿表面呈绿色或蓝色,也被称呼为绿石头,因产量稀少,物依稀为贵,这种矿逐渐被炒的价格高了起来,更被称为四大名玉之一。
而沈言所在的小河镇一直以来就有出产铜铝磷酸盐矿的传统,但都是偷偷摸摸小打小闹地搞,因为办不了正规的手续。
沈文豹这两年不知道从哪请了个探矿的人在他家的自留地和和山林里转了几天,说他家后面的山林里有矿脉,初开始的时候打着打着,真的有零星的矿石出现。
这让沈文豹信心大增,继续加大投入,可是越往里面打,洞子打的越深,里面的矿却越来越少,开始出现的零星矿脉也不见了。
此时的沈文豹已经骑虎难下,再往里打进去,虽然亏钱,但是还有希望,如果不打了,就是彻底的认输,亏钱。
而探矿的人信誓旦旦,一再保证只要继续打下去,矿脉会继续出现,而前后投入了不下百万的沈文豹,此时连车子加油钱都凑不出来了,仍然孤独一掷,想赌最后一把,没想到就这最后一把把自己赌进去了,想到这些,沈言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一直到下午父亲和母亲才回家,他们是知道沈言今天回家才特意回来看看的,母亲一会还要去帮忙。
再次看见母亲,沈言的眼角又不由得有些湿润,毕竟在那个世界,母亲再过五六年就会因为高血压导致脑溢血而去世。
那时候才刚出社会没几年,按说母亲正是可以享福的年纪,没想到病情来的突然,只几天功夫就撒手而去,子欲养而亲不待,也成为了沈言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这一世沈言早已发誓,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看着母亲拖着疲惫的身子,沈言问道“妈你身体还坚持的住吗。”
“我没事,倒是你,坐了是五六个小时的车,累不累,”母亲笑着问道。
母亲就是这样,从来不管自己如何辛苦,总是操心自己。
“你看我,这么精神,哪累了,对了给你们带了些礼物。”说着沈言从包里拿出给爸妈和姐姐买的衣服,又拿出一部手机给父亲。
看沈言像变戏法一样,拿出这么多东西,父亲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小言,你给我说实话,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咱们虽然农村出来的,但是也要有骨气,不要去做那些丢三下四的事。”
母亲见父亲语气不对赶紧朝父亲说道:“孩子刚回来让他休息会不好吗,一回来你就在这发脾气。”
沈言哭笑不得只好把自己跟姐姐说的事又讲述了一次,其实沈之兰回家的时候已经大致把沈言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父亲不太相信,想亲耳听沈言讲述的详细一些。
一番解释之下,一家人这才皆大欢喜,也冲散了本来的一些凝重气氛。
就是母亲还怪沈言乱花钱,说应该把钱存着娶媳妇。
在家待了一会,母亲又要过去帮忙“唉,吃完饭还要准备明天一早出殡的的东西,不然来不及。”
农村都是这样,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邻居都要去帮忙。
母亲走后和父亲谈起沈文豹这个事两人都是唏嘘不已,沈言问父亲“怎么没听见唢呐声”
父亲叹息道:“白天没多吹,他这个深究起来本身就属于非法开采,现在又出了人命哪敢大张旗鼓地办事。所幸这次没把别人埋进去,要不然事情更是麻烦。”
“那他留下的烂摊子怎么办?”沈言若有所思地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几兄弟个个人精一样,也就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出面帮忙操办,至于其他的也怕惹上一身骚,就是苦了那一对孤儿寡母。”父亲叹到。
过了一会父亲也要过去帮忙,毕竟他是一队之长,又是支客,很多事情都要他出面。
他又问沈言去不去,沈言说不想去,父亲也没多说,只是叮嘱姐姐晚饭做丰盛一点。
虽然沈言说不去,但还是去坐了一会,他见不得这种凄凄惨惨场面,没多久就回家了。
晚上父母几点回来的他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天没亮开门声音吵醒了她,他一骨碌爬起来,冒着严寒跟在父母身后向那边走去。
“你怎么不多睡会?”母亲问道。
“回来了就去送一送。”沈言说道。
“是要去送一送,”父亲颔首,三人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到了何家,看到不少熟人,自己的叔叔爷爷,还有几个相识的同学都在,这种场合大家也没法寒暄,只是互相点了点头。
没多久,时辰到,伴着唢呐声十八台大杠将棺材抬起,长长的队伍里众人表情表情不一,打头的是何文豹的小孩和带孝的子侄辈,还有同样眼睛红肿,面色凄惨的慧琴嫂子,沈言有些不忍心看下去,见色已大亮,沈言待了片刻和父母打了个招呼,自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