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河畔上,细柳竟是枝叶翻飞起来,无匹的狂风在高考盘旋,就连雨滴也被其裹挟着不再落下。小舟却依旧平稳地停留在水面,甚至未曾泛起一丝涟漪。
古装少年目光冷漠地看向未曾显露过恐慌的渔家少年郎,他左手把着酒杯,右手轻轻压下。
咆哮的飓风从高空垂落,裹挟着如剑般透着锋锐气息的雨丝淹没了老神在在竟没有丝毫动作的江澈。
金石之声不绝于耳,林墟眉头紧皱。
末了,他才轻轻挥手,一切皆是散去,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少年郎静坐在小桌另一旁,怀中抱着一只形似小猪鼻子却极长的七彩小兽。
此时此刻,小兽身上浅淡的云纹流转,在少年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膜,仿佛一触就破,但就是抗住了方才那狂风骤雨的打击。
“上古异兽,梦貘。”古装少年面色微沉,一字一句地道,几近咬牙切齿,“呵,好大的手笔。”
江澈不以为意,淡淡地笑笑,他也是头一次唤出古装少年的名字,语气是那么平静,“林墟,现在可以谈谈了?”
林墟冷笑,他轻轻抬手,小舟周边水面忽地升起了七颗如镜水球,每颗水球中,皆有一只黑鳞上布着淡红纹路的小鱼在缓缓游动。这一瞬,江澈似乎听见了苍龙的沉吟,低沉却又鼓人心魄。
下一刻,小鱼纷纷加速,冲出了水面,七条赤纹黑鳞的巨龙从中冲出,掀起百丈高的水花。小小的水球迸裂,竟联结成了漫天水幕,缓缓旋转着。遥望上空,无穷无尽的水涡一眼看不到尽头。
江澈正襟而坐,面色严肃起来,“林墟,实话实说,我敬佩你,七星龙鲤,当初紫老师只给我们看了大概的资料,你却能凭着想象将其创造出来,着实厉害。”
“说什么废话!”古装少年打断了江澈的话,他盯着一脸平静的渔家少年,目光变得狠厉。他低沉地怒吼着,“我就不信这只幼年梦貘还能抵挡我的几次攻击!”
漫天水墙轰然塌向了仍端坐在小舟另一头的江澈,无尽的威压激荡,由鲤鱼蜕变而成的巨龙咆哮着齐齐冲向了抱着七彩小兽的渔家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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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塔楼顶,一袭蓝衣的少年静静矗立,没有言语。此时此刻,少年似乎被激起了豪气,指尖缭绕着蓝紫色的雷弧。
少年一旁,则是没有什么神情的青衣少女。少女斜靠在尖顶旁,只瞥了眼那江面景象,见一切都是结束了,便转回了头,素手随意一划,便将空间撕开了个口子,一个青色葫芦从中飞出,落在了少女手上。少女抬头痛饮了一大口美酒。
“念白,”少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好歹是集团灵通境圆满的强者,就不能稍微尊重点?”
“力压蛟龙,此情此景,不痛饮一番岂不可惜?”少女全然不在乎,耸了耸肩,反而遥遥地向少年伸出了酒葫芦,“齐肆,要一起吗?”
蓝袍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太辣喉咙,喝不惯的。”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念白翻了个白眼,显然已有了些许醉意,她将葫芦指向了那江边,微微一笑,竟有了丝憨醉之态,“方才赵大叔只是吃鱼而没有酒喝,想必非常无趣,只可惜就算刚才就给他送酒去,他估计也早已睡死了。”
少年忽地来了兴趣,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赵大叔为什么吃了那被下了药的鱼之后便睡得那么死吗?”
“我当然不知道,但你知道。”少女又喝了一大口酒,俏脸微醺,“身为黄校高徒,赵大叔对你而言就是本家,在我一外人面前抖搂算什么本事。”
齐肆面露无奈,两人在这次摇光特训中,因为两家势力的交好,相互之间倒也知道对方的几分底线,少女这话,着实没有什么毛病,“算了,就不和你打谜了。赵大叔的天赋名为獴,上古异兽,身坚如石铁,中毒辄眠,醒时万毒已解,倒是厉害。”
“有我们的天赋厉害?”少女嗤笑一声。
“师父说过,天赋、根骨相适如我等者,世所少见,又怎么拿赵大叔与我们比?”齐肆接道,“不过赵大叔修行战气倒可与天赋相得益彰,以后天的弥补升华,这才闯出了偌大的长明王的名头。”
“战气曾言为六纹,已是无限接近元境。如今,”少女青色罗裳在夜风中轻荡,她的目光刹那间爆发出光彩,“只怕那长明王又得冠上战气、场域双绝的名头了。”
“赵大叔场域如何?”齐肆问道,他的观气之术已是非常顶尖,但怎奈相隔甚远,只是目力可及,感知能力倒是逊色几分。
“牧野往上,已有了一丝天象的意味,你以为如何?”少女淡淡地道。
齐肆沉默,天象,便是元境,他本该欣喜于赵长明的修为进境,但此刻却是有些哀伤,他明白自家的二三事,便更加懂得了赵大叔毫无保留的展现自身实力的深意。
他不会怀疑面前少女是否会欺他,念白嗜酒,性格坦率,除了平常嘴“坦率”得过了头,得了个“小刀”的名号外……
月色愈发清冷,青衣少女踉跄着起身,她翩若惊鸿,飘至塔尖,青纱与银纱在夜风中飘扬。少年抬头,透过交织的薄纱看向那深蓝夜空中悬挂着的玉盘,恍若隔世。少女由着酒劲芦苇般随风而动,颇有几分起舞弄清影的况味,她轻轻吟唱,“高处不胜寒呦~”
这月色,竟又清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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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薄的膜终如气泡般破碎,巨龙也尽皆溃散为漫天水珠,纷纷扬扬落下如暴雨。
江澈怀中小猪似的梦貘长鼻不断甩动,显得有些不安。待看到林墟再次抬手之时,这只有着七彩皮毛的小兽忽地一阵哀嚎,竟是发出了幼儿般的人声,“娘嘞,江澈你到底怎么招惹这个疯子了?”
“怎么,怕了?”江澈微微低头,看向怀中梦貘,似笑非笑。
小兽忽地打了个冷颤,哭丧着小脸,只是由于毛发的遮挡,只见它身上云纹不断闪动,“江澈,我还是个孩子,求求你做个人吧,不要再虐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