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梓乔看着眼前的女人,比郝姨年轻了几岁,看着皮肤白净,慈眉善目,正围着一条围裙,像是从厨房走出来的样子。
“动作这么快,佣人都请好了?”庄乐儿笑眯眯地在郝姨身边低语道,“郝姨,以后你不用那么辛苦了。师公想的真是周到,不过动作那么快,是怎么做到的?”
“先去准备晚饭吧。”
贺一格声音沉沉响着,吴琦便应声走近了厨房。贺一格转过头:“郝姨,梓谦,乐儿,你们都到自己房间去看看,需要更换添置些什么,只要跟吴姨说就可以。”
话音刚落,梓谦和乐儿便直接冲上楼去,郝姨眼角还是有些湿润,这事情峰回路转,只是还是无法确定未来。但贺一格这样的豪门少爷,能有这样的用心,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原本以为,他跟梓乔之间,会这个样子就结束了。
“我们也上楼去看看。”
贺一格拉过舒梓乔的手,房间是在二楼中间的位置,推开白色的房门,可见风格简约大气的装修,新的床单颜色却是温馨的浅紫色,走到落地窗,遥遥望去,是美丽的海景。
“还喜欢吗?”贺一格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嗅着她淡淡的发香,舒梓乔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风景,靠在他怀中,低声叹道,“喜欢……这是你的房子?”
“这个地方叫淹城,距离南山城,开车只是四十分钟的路程。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长,房子就这样搁着了。”
“有钱人,还真是浪费。”
“现在是物尽其用了。”贺一格抓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其实对我来说,这是最有意义的房子,是我亲自设计的第一座房子。你不知道……我以前专修过建筑,对这个也很感兴趣,只是贺家需要继承人,所以所有的兴趣只能作罢。怎么样?对于我的设计,喜不喜欢?”
“所以,有钱人家,也有很多不得已,是不是?”她转过头来,“会不会有很大压力?”
贺一格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最大的压力,就是现在。所以,你要好好地等我的消息,爷爷已经给我很大压力了,你就别再给我压力了。”
“……”舒梓乔嘟了嘟嘴,“我哪会?”
“答应我,梓乔……不管这段时间怎么委屈,都不能跟上次那样一走了之。我会努力让爷爷接受你,对我要有信心,嗯?”
深沉的黑眸,神色庄重,舒梓乔凝着他墨黑的瞳仁,点点头,有幸福在心头晕开。她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一位矜贵且深情的男人?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样信誓旦旦的男人,会在几个月之后,亲手拿着枪扣住她的脑门。
贺一格到达老宅,已经是晚上了。逐渐冷的天,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到公司处理了一些文件,许是觉得这段时间真的有点累了,还是放下手中的工作,想回到房间洗个热水澡。
毕竟,见到了舒梓乔,找到了她,把她好好地安顿,心里也是松了一些。再回到那个房间,也不会有曾经的那种空落感。
车子停下,打开车门,整个房子还是灯火通明。他抬腕看了看表,这个点,爷爷该是睡下了。他扯了扯领带,才走到门前,门便已经被打开了,王妈站在门边,把拖鞋递到他面前:“少爷,回来了?”
他目光一顿,便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人,连续这么些日子的空落,但是觉得忽然之间好热闹。贺复云手里端着茶盏,有些凝神,看到他出现的时候,目光显然凌厉了一些。秦臻却是一下子站起了身子,声音更咽:“一格……你,你回来了?”
对于这个儿子,秦臻此刻见到他还是有些愧疚的。虽然他跟舒梓乔也曾经来见过她几次,他没有说什么,梓乔倒是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她听了,只觉得更加难受和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受了她那么多伤害的儿媳妇。
贺一格的目光掠过沙发另一侧坐着的男女,眸光一下子冷冽起来,沈曼接触到他的目光,身子朝着贺森繁怀里缩了缩。
“从贺氏周年晚会开始失踪,现在终于舍得回来了?”贺复云冷哼了一声,“那么重要的日子失踪,贺一格,你还真是懂得分寸!”
“不用我参加,晚会还是可以很顺利地进行。”贺一格双手插在裤袋里,懒懒地走到客厅,目光只是望着沈曼,“爷爷,这么迟了,这是要召开家庭会议让不该出现的人永远在贺家消失吗?”
“……”沈曼的脸顿时苍白了一下,贺一格冷笑了一声,“就算是要让她不再出现,直接通知就行了,何必要劳烦人家再来一趟?沈小姐,贺家不欢迎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曼的手揪住了贺森繁的西装,眸中泪光闪闪,“森繁,我……”
“贺一格,注意你的态度!”贺森繁的脸色也有些绿了,“不管怎么说,过门都是客,我看你真是越大越没有分寸了!”
“那也要看什么样的客。”
“你……”
“够了!”贺复云大手一挥,“既然一格已经回来了,那也劳烦沈小姐先回去,我们这里有些家务事要谈,不便外人在场。”
“……”沈曼再次有了脸上让人打了一耳光的感觉,她有些受伤地望向了贺森繁,这个男人年纪比她大,虽然说也是风度翩翩,可是她这样的青春年华,配他毕竟还是委屈的。她咬了咬唇,贺森繁拍了拍她的手背,沈曼顿时放下心来。不管嫁入贺家这段路怎么艰难,她那么大的牺牲,应该是有回报的。
谁料,贺森繁却是站起身来,柔声道:“我让下人先送你回去,你早点休息,今天也累了。”
下人?先送她回去?
她咬了咬唇,看了贺森繁一眼,挣脱开他的手,便快步地跑了出去。
那样子,显然是生气的。
“森繁,你去追沈小姐吧,这些事,我们商量就行。”
秦臻柔声道,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澜,贺森繁却是无端地起了一肚子的火。他正要迈开的脚步猛地收了回来,脸色阴沉:“为什么你们商量就行?难道我不是一凡的父亲?”
一凡?贺一凡?贺一格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看看秦臻,又看看贺复云,那个弟弟,他还是有点印象,也还是会偶尔想起他来。中间间隔了那么多年,贺家都没有再提及过这个名字。他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哑声道:“什么意思?难道……找到一凡了?他还活着?”
“一格……”秦臻的泪水已经决堤,她走到贺一格身边,缓缓地跪了下来,“都是妈妈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丢了一凡……这些年,我也不好过,我知道你们大家都在怪我……这是报应,我得到什么都是报应……一格,我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一凡他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贺家住着……他就是梓乔的弟弟,舒梓谦啊……”
“梓谦?”贺一格猛地一震,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跳腾,“你说梓谦?”
“就是梓谦。”贺复云深沉的声音响起,“你妈妈已经证实了,舒梓谦就是贺一凡,我知道你一直在找舒梓乔的消息,有下落吗?这个女人跟我们贺家没有关系,一凡是贺家的血脉,还是要把他带回来的。”
“对于一个对于贺家恩重如山的人,爷爷就是这样对待的?爷爷从小就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实践到自己身上,这八个字的涵义是什么……“
“那能相提并论吗?”贺复云厉声打断贺一格的话,“贺一格,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你也被女人迷昏头脑了吗?你别想借着梓谦让舒梓乔回到贺家!”
“那你凭什么让人家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回来?又凭什么以为梓谦就会愿意回来?爷爷,虽然你是将军,但也不能这样蛮横无理。你让梓乔来,梓乔就要来;让梓乔走,梓乔就必须走;你让我娶,我就得娶;要我离婚,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在报纸上公开我离婚的消息。爷爷,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就算是梓乔的母亲是白素,就算白素曾经的身份不简单,跟叔叔有牵扯,但那根梓乔又有什么关系?她根本就连自己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如果她带着任何目的,那么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如果真是间谍,那么应该背景强大不是吗?爷爷,你根本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整件事情你分析过了吗?”
“我就是比你分析得透彻,才会做这样的决定。你了解这种身份的复杂性吗?你……”
“我当然了解。只是希望,当我把证据交给爷爷的时候,爷爷能秉着一颗公正的心去看待整件事情。”
话落,贺一格便转身走向了楼梯,看着贺一格上楼的身影,秦臻噙着眼泪:“爸,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贺复云叹了口气,也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偌大的厅堂,只剩下贺森繁和秦臻。秦臻怔怔地站了一会,正要迈步,便听得身侧的男人道:“你去哪里?”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在贺家出现,不过……这里终归有我的亲人。森繁,一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贺家,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跟沈小姐的幸福的。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所以你跟沈小姐的事情放到这个时候来说,的确不太合适。等平静一点,我会帮你跟爸爸求情……希望你跟沈小姐,能够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