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反复翻看了摘录下来的失踪官员名单,最后发现还是那位卢文斌好查一些。无棣县就在河北沧州,距离不远,再加上此人刚刚失踪,很多线索应该还可以查到。
更重要的是,此人上任仅仅十个月就失踪了,十分可疑。
如果能确定,这位失踪的卢县令也是被掉包的,那么就基本可以坐实吏部内有人操纵卖官杀人。
“问题是,该如何离京前往沧州呢?”李皝犹豫道。
“离京其实不难,只要上报天都府或是巡防使大人,我们此行是为了查案,他们自然会同意。走正规程序出城就行了。”何成顿了顿,又道:“问题是,怎么避开那些耳目。”
从天都去沧州的路线不多,只要跟踪的人确定二人是从哪个城门出去的,沿路追上就很容易了。而只要离开了天都城,他们就彻底不用顾忌了,袭杀二人之后很容易找到替罪羊。
况且,就算暗杀失败,他们也可以沿途进行破坏,拖延二人的时间。现在双方已经摊牌,吏部的郑侍郎他们已经知道何成发现了考述卷宗上的线索。而只要根据二人的行动路线,推测出目的地在无棣县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一定会快马加鞭地赶在两人前面,先去无棣县清理掉所有的线索。
“正常出城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偷偷溜出去。”何成转头问道:“能不能晚上出城。”
最近天气炎热,白昼延长,京城的宵禁也推迟到午夜子时。各种游园、灯会、避暑活动很多。人多嘈杂,就有浑水摸鱼溜出去的机会。
李皝摇了摇头:“不行,虽然内城的宵禁推迟了,可是城门还是和以前一样,戌时关闭,任何人除非有通城铁券,不得出城。”
“通城铁券?”
“这个就别想了,只有三品以上的大员才能从门下省的城门局那里搞到晚上出城的铁券。黄门侍郎俞简是新党的巨头,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发给我们吗?当然,周大人或者说张将军他们也是有的,可你也说了,他们恰恰不想掺和地太明显,才让我们来查。要是我们也拿到了铁券,旁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插手了。”
何成闻言,叹了口气,看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还真不容易。
两人各自思索对策,过了一会儿,何成开口道:“我想,可以安排一个鱼目混珠之计。”
“鱼目混珠?”
“是的,既然那些跟踪的人如此寸步不离,便可以安排两个模样长相与我们相似的人,换上相同的衣服,把他们引开。说白了,也就是,掉包。”
“这个倒是可行。可怎么让他们确信,穿上我们衣服的两人就是你我本人呢。他们如此谨慎,恐怕无法轻易骗过啊。”
何成解释道:“找一个旅馆,或是酒舍。让那两位冒充我们的人事先进入店中,然后我们穿的稍微扎眼一点。在店里与那两人把衣服换了。让他们先出门把人引开。”
“这倒是是个可行的办法。”李皝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存在两个问题。第一,倘若那些跟踪者也随我们进入店中,那岂不就露馅了?第二,倘若他们人数较多,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人去追,其余人继续蹲守,即使换了衣服,根据你我的样貌,他们应该也能找出来。”
何成道:“李兄所言极是,所以,这个计划可能需要完善一些细节。主要是关于这个旅舍或是酒楼的挑选上,做文章。这个酒楼应该有请柬一类的出入凭证,我们可以事先搞到,而跟踪者没有提前准备,只能在外面等。再者,这个酒楼应该有前后两个出入口,且最好前门和后门距离较远。这样蹲守在后门的跟踪者仓促之间无法分辨出真假,又因为距离较远而无法和前门的同伴取得联系,如此以来,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去追那两个冒充者。”
“何兄思虑周全,李某佩服!”李皝赞叹道。
“不知李兄有没有消息,近来,京中可有宴会,需要请柬,并且选在一些前后横跨两条街的酒楼之中。”
李皝苦笑道:“宴会自然常有,可要满足这等苛刻的条件,还是需要细细查找一番。”
“倒也不急于一时,但我两最好三五日内就动身,时间越久,郑侍郎那边很可能就反应过来了。”
两人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先商定后面每日下午在天都府后堂会合,便各自散了。
何成回到将军府后,便找来七哥,问道:“近日城中可有什么酒席宴会的消息?”
七哥为难道:“小的这几日都在府中做些杂活儿,未曾到街上走动。”
何成只得吩咐道:“尽快去打探,回报给我,要找那种地点定在大酒楼的。另外,此事不要声张,谁都不能说。”
七哥领命而去。
第二日,何成还是照常去吏部考功司查看卷宗,众人也一样是面色如常。碰到冯庆友时,他也只是尴尬的笑笑,但眼神中透出戒备和恐惧。另外,一整天都没碰到张应古,大概是害怕了。
下午与李皝碰头时,他也没带来什么好消息,倒是晚上回将军府,很远就见七哥迎上来,激动道:“公子让我打听的事儿,有消息了。”
何成刚要开口询问,便想起四周还有人在监视,淡淡道:“知道了,先回府吧。”
何成把七哥带回书房,便听七哥道:“小的在街上,原本也只打听到些寻常的灯会、诗会之类的,回来时正巧遇上陈驸马府的杨三,和小的是老乡。杨三说,周国舅的孙子满周岁,六月初七在月明楼大宴宾客,陈驸马正让他去采办些小孩子物件儿到时候带过去呢。”
何成一听大喜,月明楼,正夹在香樟街和朱雀街的中间,前后狭长,四面不好转圜,跟踪之人从前门到后门至少要一刻钟。
“可是,周国舅不是只有两个女儿吗?哪来的孙子?”
七哥笑道:“就是他那小女儿博陵郡主生的,满一岁了。”
何成恍然大悟,想起那日在凝香楼替他解围的许滔就是博陵郡主的丈夫。他是入赘周府,国舅又没有儿子,这博陵郡主生的自然要姓周了。
“你且去周府,求见许郡马。就说我祝贺他麟儿满周岁,想亲自登门拜访。可否送两张请柬过来。”
七哥正要答应,何成连忙叫住:“算了,明天我自己亲自去吧。”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何成想起来,近日太子南巡归来,周国舅又是太子的亲舅舅。在现在这个微妙的时节大宴宾客,很难说有没有别的意思。
算了,还是自己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