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健茫然道：“为什么？”

凌霜正色道：“没有为什么，你只要牢牢记住母后的话，母后不管做了什么事，害了什么人，全都是为了你，在这个吃人不见骨头的后宫，想要害咱们母子的人太多了，母后那逼不得已的辣手无情，全部都是为了保全你啊。”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阿健，母后虽出身显贵大族，但这辈子都过得很艰难，你是母后唯一的希望，所有你一定要听母后的话。”

阿健大为触动，奶声奶气道：“好，儿子一定听母后的，父皇有很多的孩子，而母后只有阿健一个孩子，所以儿子一定会多孝顺母后，凡事都站在母后身边。”

都说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不能作数。

可是在这个充满算计与谎言的后宫，稚子之言，反而是透着人性的纯真，

凌霜听得欣慰不已，笑中带泪：“好，好，你果然是母后的好孩子，母后跟你保证，一定会把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

零零七回到乾清宫，悄悄向玄烈复命。

玄烈听说宁悫贵太妃薨逝，凌霜只是以皇后的身份例行公事去探望，并没有做出什么失格之举，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旋即，玄烈扬声道：“梁瑞，传朕旨意，贵太妃董氏，温恭秉德，淑慎垂模，度著珩璜，侍宵衣而矢恪，仪昭圭璧，式星掖以流徽。璇闱表翊赞之勤，久隆恩眷，彤管协臧嘉之颂，益茂芳型，而今薨逝，朕心悲恸不已，着追封为皇贵太妃，谥号‘温恪’，以昭敬穆之意。”

梁瑞应了一声‘嗻’，随即下去宣旨，命礼部和内务府以皇贵妃的礼仪为温恪皇贵妃治丧。

温恪皇贵妃大丧，皇贵妃之下的一众妃嫔和太妃、太嫔都应该去行礼祭奠。

凌霜身为皇后，位在皇贵妃之上，原本是不用去的，但温恪皇贵妃下葬的时候，她还是去了。

不过为了避免玄烈再生疑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凌霜特意穿了一身白衣，蒙上白纱，用轻功隐藏自己，躲在寿康宫房顶上看着。

整座寿康宫被白色的悲伤淹没，玄煦在这一天匆匆赶来，多年不见，他又沧桑了很多，却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一众妃嫔和伺候温恪皇贵妃的宫人都跪在灵前痛哭失声，唯独玄煦没有掉一滴眼泪，他一身白衣跪在最前头，满脸悔恨地看着母亲的灵牌，眼珠子赤红如血。

此时无声胜有声，就是这样不掉一滴眼泪的沉默，看得凌霜心酸不已，她宁愿看着玄煦跪在那里痛哭失声，说“儿不孝，来晚了”，也不愿意看到他这样。

母子阴阳相隔，原本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悲痛之一，更何况温恪皇贵妃临终之前，心心念念想见他最后一面却不能，这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无法挽回的遗憾。

凌霜不忍直视，小心翼翼地跟着温恪皇贵妃的棺樽离开寿康宫，绕过慈宁宫，来到玄武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