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如锥，犀利地戳破凌隆的内心：“毕竟皇后和皇太后是不一样的，同时拥有一个当太后的女儿和一个当皇帝的外孙，总比皇后要强，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家族的名声，你眼里还有什么女儿的，当年你见我多年无子，还不是想着将送雪儿入宫，妄想着将来出现两宫太后，所谓的父女之情，竟浅薄之此，是我的悲哀，还是整个家族女子的悲哀，哈哈哈……”

在大笑中，凌霜夺门而走，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回到坤宁宫中，凌霜拖去黑衣，换了一件家常的薄衫，静静坐在小叶紫檀鸾凤和鸣罗汉榻上，目光飘忽地望着窗外。

银铃见她心情不好，弄了一碗冰糖银耳羹来，说道：“娘娘，吃甜食能使人心情愉悦，银耳还有润肺美容的功效，您吃点吧？”

凌霜看了一眼，便即摇了摇头。

银铃轻嘘一声：“娘娘，恕奴婢说一句不敬的话，老爷这么做虽然有些薄情，只管家族利益，不顾您的心情，但在这件事上，分析利弊，还是保全皇子，来日扶持十皇子来得好些，至少您不用担心像董贵妃背负身后骂名。”

凌霜轻叹道：“这些本宫何尝不知道，若是玄煦没有起兵，本宫一定将阿健的身世告诉他，劝他不要那么冲动，可他如今在雍州起兵，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他反了，即便现在放弃收兵，皇帝也不可能放过他，现在对他来说，已是成功便成仁了。”

银铃道：“是啊，若是福王不起兵，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起了兵，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上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可偏偏老爷和舅老爷那边……”

凌霜幽幽叹息着：“自从本宫离开家，嫁到后宫那时候起，本宫就知道不单单要自己而活，更要为家族而活，处处以全族的利益为重，这是世家大族之女的宿命，本宫抗拒不了，对本宫来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不过是一种奢侈得不能再奢侈的梦想，可是父亲为了家族利益表现出来的冷漠，太让人心寒了，现在本宫渐渐明白世家大族为什么可以长存数百年乃至上千年而屹立不倒了……”

因为世家大族只有利益，没有亲情，所谓的亲情血脉，在整个家族的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数百年来，八大世家的家主都以这样的冷漠来治理家族，一旦牵涉到利益，什么都可以放弃掉，如同一架冰冷的机器，人可能受感情控制出问题，但机器不会。

就像两年前的范阳贺氏，贺红梅的父母牵涉到废太子的权力争斗中，失败之后，为了保全家族，给皇帝一个交代，其他嫡枝的族人毫不犹豫舍弃了贺红梅的父母，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听说这对被女儿女婿连累的可怜夫妇已经死在边地上了。

凌霜叹息如幽微的风：“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世家大族亦同样如此，好在本宫当年的牺牲没有白费，雪儿最终还是嫁得如意郎君，后半生安稳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