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冥时,桃伽、硕铍不在。师父也不在。虽然天热,却黑得早。北冥不热,不过,黑得早却是一天不落。
凝绚从来没觉得做神仙有这样操心过。至于从前自己是怎么虚度光阴在神仙的位置上混的,已经忘光光。这个钟离的魂魄都变成婴儿大小了,还叫嚷着yinyi?真考验神仙啊。
凝绚忧人忧民地手撑着脸蛋在楼里走着,路过一间屋子,正好无聊抬眼间,看见门上写着魂册。嘻!凝绚心里一琢磨,应该有线索。
灯光很亮,凝绚推门进去,只有一位仙子在。她正低头书写,长长的白发垂在地上,白色的衣衫如雪,远远看着有些像雪人。不过,雪人并没有抬头却说,“你有事吗?”
凝绚不知是不是打扰了人家,不过自己是这里领导。但是没有认真视察过工作,所以人家不认识自己很正常。就轻声说道,“我叫凝绚,有些事想问问,是不是打扰了?”
雪人抬起头笑笑,凝绚见雪人瓜子脸,秀眉入鬓,长眼显得温柔和气,十分清雅。那白发倒让她的姿容里添了些让人爱怜,又神秘莫测的幽远。“君主深夜来,想必是急事吧。如若我知道的,定当相告。”
凝绚没见这位仙子有什么客套应酬的废话,心里觉得舒服极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才是干实事的作风。
“这魂册是什么?记录每个魂的生前?”凝绚立刻想到钟离志浩的前生就在这里啦。看看他的八卦。
“魂册是这间工作室,而记录每个人魂往事的叫魂忆。”
“每个人都有吗?”凝绚的双眼闪着事半功倍的欢喜,几乎要趴到这位仙子的工作台上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首先那些去鬼门关的就没有。其次,那些没有做过大事、善事的也没有。因为,如果人人都有魂忆,仙子不够。”
凝绚琢磨着钟离志浩应该有魂忆吧,他那么重要。不过,也没好意思直接催问,忙一脸关怀的笑送给这位不知名号伏案加班的仙子,“这魂忆的事,你们如何得知?”
“每个人做的事,可能有时候他自己都忘了。但那不是消散,而是在记忆深处,没被唤醒。每个来北冥的魂,过魂界时,记忆就被魂册复制,掌管魂册的仙子只管将魂册收来交到这里就好。”
凝绚觉得稀奇地不断点头,虚心地问,“我觉得我呢,就已经把千年前自己做的事忘了。是不是还在我记深处。怎么唤醒?”
仙子看着凝绚,略一顿,挺勉强地笑笑,“神仙不同凡人。”凝绚见她这一回答,似是敷衍了事。凝绚向来以不为难别人为己任,仍是明亮灿烂地一笑:“不知仙子名号。”
“言藻。说话的言,海藻的藻。”
“言藻?我记忆不好,不知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已经千年。”言藻回答问题真是精简,惜字如金。有点对话终结者的风格。不过凝绚不是那么在意,或者说本来就不想让言藻多废话。
“你认识我吗?”
言藻低着头边写边说,“我一直在这里伏案写写写,除非必要,不出北冥。”
“这样?!”凝绚真惊叹起来。“你不觉得枯燥、乏味。你一定很累吧?”
“沉浸在不同人的人生之中,我觉得很有意思。虽然每个魂最后离体都是不舍无奈与悲伤。我从中已见大千世界。每天写着魂忆,时间已经与我无关。”
言藻边说边写着。
凝绚见她这样忙,立刻回到正题,“你有没有写到钟离志浩的魂忆。”
言藻头也不抬,“没有,他还没死吧。”
凝绚见言藻回答的这么干脆,心想难不成她知道?言藻停下,又抬头看凝绚,目光仍然温和可亲,“凡我写过的,我必有映象。”
“那你有没有映象写过什么音译愔怿音忆之类,反正发音就是这样的。还有,是不是很多魂忆都排在后面要写的。能不能让我看看?”
“也没有。不过,我曾经听过一个名字叫水愔怿。”
凝绚一时激动,几乎越过桌子要去抱住言藻,凝绚一向雪肤冰肌,这会儿激动地泛起红光,边眼睛都快泛红光了,得什么不费功夫?也别瞎想了,“水愔怿?你怎么听说的,在哪?”
“我今天有事去了趟凡间,正遇一个叫水愔怿的人死了,但是今天收上来的魂册却没有这个人。我远远看了一眼,觉得她不像是会到鬼门关的。可是连北冥也没有到。”
凝绚激动变躁动,看来人所说别激动的太早是有理由的,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凝绚声音不由得高起来,把自己吓一跳,“魂又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