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村长今天难得地在村里巡视一样,有栓还张望着村长的背影:“村长今天是有啥事?”福妞看得“哧、哧”笑:“有栓,咱进来歇着吧,看看咱的菜地啥时候能长出菜来。”
福妞从四婶家里要的菜种子是葫芦,丝瓜,小青菜和土豆,玉米倒是想种,只是一开始就院子一块地,种上菜姐弟俩个人是足够吃,还可以拿去卖,再种上几株玉米只象是在玩,那个时候就没有种。
后院的一块坡地要利用起来,玉米也可以种上一大片,福妞有点儿犯馋,嫩秧秧的玉米棒子,不是老玉米,一想起来就觉得有香甜的味道。
有栓在菜地边上背着手看着,福妞看着特别滑稽,怎么象一个小老汉一样,背着两只手在菜地边上转一下,然后有栓抬起头说一声:“姐,今天反正没有事情,咱们把架子再搭一点儿吧。”
上次搭的还不完全够用,福妞看一看院子里还有竹子,每一次扎鱼的竹子最后都带回来,进山后在家里歇一天的时候,和有栓就慢慢的搭架子。
都是一面搭着架子一面笑着看下面的菜地:“苗都没有长出来,架子已经在等着了。”现在听有栓这样说,福妞把剩下的一点儿竹子拿过来,有栓去房里找来布条,把这一根竹子和先前的绑在一起。
“明天和小米进山去,多砍点儿竹子回来,”福妞说着话再看着自己种的竹子,虽然现在才只有几根竹子,也不过刚成活,只有几个是新生的竹叶,可是看在眼里还是象看人参果。
有栓也发出一声充满祈望的感叹声:“姐,明年咱们再搭竹架,就可以随便搭了,光自己院子里的竹子就够用了。”
院外响起一阵叫嚷声来,有哭声骂声还有喝斥的声音,一下子惊天动地而起,象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姐弟俩个人一起往外面的路上跑,同时看到附近的家里都有大人小孩跑出来,跑出来的不是小孩子就是老人,种地的壮劳力都在地里。
“哭闹的是刘根家。”有栓认一认对福妞道:“咱们去看看去?”两个人眼前是吃喝不愁,对这热闹觉得有必要去看。
跟着去看热闹的人一起走到刘根家,这才看到村长虎着脸站在一旁,发出喝斥声音的人是村长:“不许在后面乱种地,不是说过了,只有你们几家种,别的不贴着这地的人咋办,要么你们就交钱租这地,要么你们就不能种,不能让村里别人说俺不公正。”
村长很是振振有词,刘根家一个年纪大的老婆子正坐在地上哭,是典型农村妇女的拍着大腿的哭法:“俺不活了,你咋能把俺的菜都拔了,俺才出苗菜秧子呀……”
“走,到下一家去。”原来村长一直阻止不了擅自在自己屋后种菜的人,就挑了今天带着人来拔秧子来了。
福妞庆幸自己刚才想到这一点儿,真的是要擅自种,有势力的永远不是平民老百姓,拔了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秧苗子,真的象是在割心头肉一样。
听着刘根家的老婆婆继续在哭闹:“俺的菜秧子呀。”福妞和村里的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一起过来劝刘根的妈,一面看着村长果然是一家一家地去看过。
这样的哭闹,就有人到田里去找下地的人来了。下地的人一听就都回来了,十几家足有二十几个壮劳力一起手里拿着锄头回来,把村长拦住了,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后面闲着的地不让种怎么行,一年到头地里刨食只够吃的……”
“闲着也是闲着,也生不出钱来,就是自己长几棵树,又够村里做什么的……”
胸有成竹的村长在自己带来的人簇拥下,找了一个高一点儿石头上面站着,这才不慌不忙地喊道:“要种可以,地闲着也可以种,一年一家交四两银子给村里,就可以随便种,每块地划到自己家里去,那树也可以归各人。”
喊上两遍,村长就从石头上跳下来走了。一年四两银子的这个数字可把人都吓住不少,有栓和福妞在回来的路上,也是盘算着:“姐,一年要交四两银子给村里,这个钱也不少。就算是咱种菜吧,冬天没有出息,春夏秋三季,就是天天有菜卖,一天能卖一百文就不错了,咱还能剩下多少钱。”
福妞是在自己心里算的,一天不止一百文才对,村长肯定是算过的,一天一百文,十天就是一两银子,一年总有半年可以有菜卖,肥料家家都是农家肥,这个不用钱。只是人工辛苦,一个人在家里收拾菜园子,一个人去集市上卖。
不是天天有集市,只能辛苦一点儿到处挑着去家门口卖,福妞算过了以后对有栓道:“给村里四两银子还是可以有赚头的,不过是赚的辛苦钱。”
把自己算的帐说给有栓听,有栓道:“这么辛苦,一天一百文,还不如姐你进山去,一次倒有几百文,如果俺家里人多,可以多一个人去扛鱼,一次可以有一两多银子。”
福妞这才笑起来,也走到家门口,对有栓道:“姐是帮别人算的,咱们家多了一个鱼塘,你忘了,怎么着也会钱多一些。”
“那,”有栓仰起脑袋道:“要是村长说钱要多给怎么办?”福妞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道:“多给就多给呗,就是再多,也不会超过六两银子去。俺要是有水塘,就会少占地,租地的银子一样少给,等咱们存够了钱再去对村长说去。”
有栓想一想也是道:“行,那姐你再进山的钱都给俺放着,俺不放心你乱花钱。”福妞把屋门上扭着系门的布条解开来,对有栓道:“进山你别去了,上集市卖钱你还陪着姐去,免得姐一个人没有伴。”
刚才出门的时候心里还没有底,现在反而对这租地要多少银子心里有了底气,四两银子就是自己再辛苦一些,多去山里跑几趟就行了。
明天再跟着小米进一次山,以后也有借口就是有人问进山去了哪里,也可以说得出来。
有栓照旧开始做他的绣活,福妞把剩下的一条鱼洗干净了做饭。家里有油,本来是想做一个红烧鱼,油炸一下用酱油红烧一下。
想着有栓刚好,还是鱼汤容易消化又有营养,福妞问过有栓,仍然是做鱼汤,把米饭放在鱼汤上面蒸,这样反而简单的多,灶前烧开了锅只用小火让鱼汤骨嘟着就行了。
晚饭再吃过以后,夏天的天气还是天亮着,只是晚霞在天边出现,或红或红黄很是好看。福妞正在院子里欣赏晚霞,看到四婶走过来:“福妞吃过饭了哇,走啊,有点儿事情乡亲们都在刘根家呢,俺是来喊你们的。”
“行,四婶等一下俺,去喊有栓。”福妞想着是大家去刘根家里安慰一下,就进屋去喊有栓。有栓却不肯去:“姐,俺在家里看着钱。”
福妞就自己去了,有不少人都坐在刘根家里,刘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吸着烟袋,看着人都来齐了,对大家道:“把人都约齐了,就是说一下屋后的地的事情,这一年四两银子是太多了,怕是要了这地也种不来。”
“村长这事做的就不应该,不应该在下地的时候把苗秧子拔了。”又有一个人说话了,今天被村长上门拔了苗秧子的人也有他。
又有一个人说话:“要我说呀,咱去跟村长谈一谈,让他减一点儿银子,要是一年给个二两银子,咱家还能拿得出来。
这地要有出息,得有两个人专门侍弄它才行,要是有力气的人都下地去了,在屋后弄地的只能是老人和孩子,能种下来多少菜。”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算法,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最后也没有商定下来具体是出几两银子,但是大家一起约着往村长家里去。
别的人家只是去看热闹,只有这十几家屋后贴着山坡的人才是真正去有事的。一家出一个人去,就有十几个人,再加上闻风看热闹的人一起出门,就变成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村长家。
福妞第一次来到村长家,可能是村里最气派的房子了,有一个牢固的石头院墙,房里传出来狗叫声,刘根家的上前去敲敲门:“村长,俺们来找你说事情哩……”
有栓在家里等到福妞回来,就急忙上前来问:“都去说啥哩?”福妞把事情说给有栓听:“……俺们最后去村长家哩,和村长谈到一年只交三两银子,再往下降村长不答应。”
要说去了一次村长家,福妞最有感触的就是村长家的房子和村长家里养的几条狗。有栓就高兴了,道:“又降了一两银子下来,姐,过几天再去谈一次,会不会再降下来一两?”
“再也降不下来了,”福妞继续往下说:“前面住的刘柱,没有想到今天身上就揣着银子呢,他已经把钱给了。”
真是让大家都跌破眼镜,有一个人给过钱,村长这一年三两银子就是认下来这么多了。福妞叹一口气道:“也不能怪刘柱,正是种菜卖钱的季节,人家也等着挣钱呢。”
虽然有人也是对刘柱是有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