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家去,有栓最开心。有财和有贝都在脚底下跑,左边是福妞,右边是凌墨,要说最开心,又能说出来的就是有栓。
打开家里把门的铁将军,福妞舒心地出一口长气:“勤快就是好。”走的时候收拾的很干净,家里吃的米面肉食菜都整齐地摆着原处。就是有一点儿不好,因为准备着要走,熟菜没有。
福妞对着凌墨看得很是亲切,凌墨对着有栓看得很是亲切,有栓立即站出来:“我来做饭。”两个大人凌墨和福妞这就脸红起来。
“我还是来烧火,”福妞在厨房里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烧火;凌墨卷卷袖子:“有栓淘米洗菜,还是我来做吧。”
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福妞瞪着凌墨把袖子卷好,这才甩出来一句:“这还差不多。”凌墨喃喃自语问苍天:“那机器修还是不修呢?”
有栓当然回答:“不用修了,好修吗?能修好吗?”有栓黑亮的眼睛对着凌墨看,看得凌墨只能回答:“我试试看,修好估计只能一个人回去。”
“那你就不用修了,”已经走到灶屋里的福妞回眸一笑,嫣然道:“把我丢下来,你还有什么价值。”然后摇头叹气进屋里去:“还有这样做试验的人,天地悠悠,独我要泪下,遇到这样不负责任工作的人。”
进山的时候是年关将近,回来的时候还是将近年关。但是早就做好走的准备,家里只有一些米粮和一些腊肉。
有栓和面,把面盆弄得有些声响出来,一面小声嘀咕:“小黑的肉俺不吃。”小黑长大成猪,有栓不肯卖,是背着有栓才把小黑弄到屠户家里杀了,扛着半扇猪肉回来,告诉有栓这是别的猪,有栓压根儿就不信。
在灶前生火烧热水的福妞抬起被火光映红的面庞,一听有栓这样说,就要苦口婆心劝他:“真的不是小黑。”再逼着凌墨说话:“小凌,你说呢?”
凌墨对着福妞呲一下牙,再对着身后和面的有栓道:“当然不是小黑,小黑的肉我也不吃。”小黑是凌墨送到屠户家里去的,只有凌墨最有发言权。
“有栓,明年不给你抱猪仔,后院的鸡只怕是要寿终正寝才行。”福妞这样调侃有栓,自从有栓跟着福妞去一次集市上,回来发现小黑消失不见踪影,有栓对着家里的鸡看得很紧。就差出门一步带上一步了。
有栓不觉得这是调侃,反而露出笑容:“老鸡不好吃,再说它下好些鸡蛋,姐,过年了,我不要红包要猪仔。”
切腊肉的凌墨笑起来,对着福妞露出一口白牙,看看你给还是不给?福妞没好气:“笑不露齿,你贝齿露出来了。”凌墨把牙再呲大一些,福妞不看往外面喊有财和有贝:“有财,没事儿就一口白牙森森的,不许再去吓那鸡。”
把家里余下的腊肉蒸了,烧了一个酸熘白菜,这是凌墨的拿手菜,再就是打一个鸡蛋汤。坐到堂屋里吃饭时,有栓脸上绽开笑容,脱口说了一句:“还是在家里好。”
凌墨和福妞是无奈地对看一眼,福妞喝着滚烫的鸡蛋汤,凌墨吃着香喷喷的腊肉,要在此时问他们两个人,是在这里好,还是回去好?如果没有亲情的原因,估计他们也会说这里好。
饭后收拾剩饭菜喂鸡的活儿是有栓的,福妞烧炕,凌墨去刷锅碗。把柴禾一一抱到屋里去,福妞突然也叹一口气,在这里其实也不错,有屋子有地有鱼塘。福妞动了心思,这里绿色山水如画,村里人情也厚,催着小凌修好机器,把家人一起接到这里来住。
美滋滋这样想的福妞再往凌墨屋里去,给他炕下面也多放柴禾烧暖些,再出来到灶屋里找凌墨告诉他:“给你的炕也烧了?”
“不用客气,”凌墨低下头只是刷碗,福妞似笑非笑:“那我忘了说谢谢你。”还是低着头对着手里碗的凌墨再次道:“说了,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福妞举起一根手指点在凌墨胸前的衣襟上,既然说了不用客气,当然姐不再客气:“从明天开始,你的事情就是修好机器,一次只过一个人也行。一定要修好它。”
这语气,这姿势,凌墨低头对着那不算细嫩却也纤纤的手指看看,再看看面前秀气的面庞,凌墨小心翼翼地问出来:“几时成为我领导,有调令吗?”让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这妞是家里少奶奶,我是这家的卖身奴才。
福妞由一根手指点在凌花花的胸前变成五根手指一起过来,抓住凌墨的衣襟刚拎起来,身后传来有栓的脚步声,有栓是欢快的跑回来:“姐,鱼塘里象是多了不少小鱼?”
跑过来的有栓一眼就看到这一幕,看在有栓眼里他喜欢得不行,姐和凌大哥象是在亲近。小有栓打一个大哈哈:“我再去看看,或许我看错了。”
对着福妞瞪瞪眼睛的凌墨小声笑谑道:“有栓会以为你在调戏民男?”福妞扑哧笑一声松开手,凌墨这才得已出来把最后一道洗碗水泼了。
身后是福妞满不在乎的声音:“姐只对民女有兴趣。”凌墨惊奇的转过身来:“吓,你不早说。秀花那还有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你去挣回来。”
站在灶屋里不出去吹冷风的福妞笑眯眯:“姐不介意调戏民女,只是民女她要在乎谁调戏她。”说到这里,外面传来说话声:“福妞,你在家吗?”却是三婶的声音。
“三婶,我在呢,”福妞从灶屋里出来,隔着茂密的竹子墙隐约看到三婶,三婶也能看到她,这就笑容满面地走到大门前等着开门。
门一开,三婶就道:“我来看过好几次,你们都不在家,集市上办的什么年货,今年的馒头还是我来给你们蒸。”
福妞讪讪地道:“出去玩了一圈,年货明天再办。”三婶对着凌墨看看,就笑得合不拢嘴来,这郎中和福妞一直是她看好的一对。
“过年了,少年人应该出去玩才对。是小菊让我带个话给你们,”三婶是来传话的,声音也放低下来。收拾好灶屋回到厢房里的凌墨真心认为自己是耳朵太尖,他听到了一句。
三婶对福妞低声道:“小菊说,吕大公子今年又回来了,让你明天去……”下面的话凌墨没有听清楚,凌墨也不在意,把屋门轻轻关上,炕果然是烧的暖和,屋里都暖和许多。凌墨拿起来自己的一本话本儿,倒在炕上翻开书页,心里却在推敲着下面那一句话,明天去哪里?去幽会还是去私奔?
凌花花舒服地睡在炕上,手里是话本儿,心里还在编着故事。这妞私奔?把有栓孤苦伶仃地丢下来给我,我含辛茹苦地把有栓带大,有栓中了状元,这妞被人遗弃,然后上演马前泼水,编到这里,凌墨想想不对,马前泼水是姜子牙和马氏夫妻两个,有栓和福妞是一对姐弟。
停了一停,凌墨决定重新编个结尾,有栓中了状元,这妞被人遗弃,然后……只想到这里,门上一阵拍门声把凌墨的故事打断。
“小凌出来,家里吃的快没了,鱼塘里弄几条鱼上来杀了,烧个红烧鱼,再炸个鱼块预备明天吃。”福妞在外面拍门:“你的瓦块鱼不错,我们没本事,只有你会做。”
睡在炕上的凌墨慢条斯理:“不会可以学吗?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子曰过的。”在外面的福妞做鬼脸儿对着门:“你不出来怎么学而时习之,出来吧,认命吧,小花花,做饭了。”
门开处,凌墨布衣长袍一脸凛色地缓步而出,耳边听到村子里不知道哪一家在放鞭炮。这鞭炮声中,凌墨扬声吟咏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下面再就一句:“此言不谬。”
笑逐颜开的福妞跟在凌墨后面往鱼塘边儿上走,不时问他:“先生几时中举几时得官几时告老还乡?”
“你要给我送万民伞,还是给我捧靴送行?”凌墨板着脸很是肃然,福妞摇头笑:“伞,自己用最好,靴子踩地,脚踏实地最好。”
福妞一脸的关切:“等你告老还乡,我好去你当官的地方挖金银财宝。”象是怕凌墨不明白,福妞再补充一句:“被你掘地三尺的地方,挖起来更轻松,少挖三尺地,离金珠宝贝也近上三尺对不对?”
一个似笑非笑,一个笑逐颜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鱼塘边上去,有栓还在看小鱼。水里果然是有不少小鱼,都只有一点点大,凌墨也觉得稀奇:“这是产鱼的季节吗?这鱼是从活水里来,过一冬要还在,明年会多不少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