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芜回到内院,并未回到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另一个房间,还未进门便喊道:“娘,我回来了。”
“你又出去疯跑。这样子哪有一点闺秀的样子。”江琼在房中绣着香囊。
“我没疯跑,我去校场练箭了。今日我又能射出三箭齐发了,上次爹瞧见都夸我了。说我若是男子,一定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常芜进屋后,便脱下了沉重厚重的盔甲,拿着江琼屋中的巾帕擦擦身子,在柜中找了一件便换着衣服。
江琼给她投了热毛巾,又敷了敷脸。“你呀......”江琼笑着看着常芜,不忍重说。
“娘,为什么我不是男子呢?若我是男子,我也要像哥哥一样上场杀敌。”常芜说着,把毛巾拿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江琼。
常衡刚回来,正巧路过听到,提着剑和马鞭便走了进来,人还在门口便已经说道:“你可别跟着我。你这天天跟我屁股后面喊我,我都烦死了。你若是弟弟,我一天揍你三百遍。”然后看着江琼笑道:“娘。”
“你敢,你要是敢打我,爹非拿马鞭抽你不可。”常芜不甘示弱的说着。
“哼,你看我敢不敢。”常衡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就去抓在里侧的常芜。
“哎呀,娘,救命呀。”常衡、常芜围着江琼满屋里乱跑。趁着江琼挡着,常芜便朝着院子里跑去。常衡也在后追着。江琼在后喊着,“疯了一会,便叫你哥哥休息会。一会还得值守呢。”放下手中缝了一半的香囊,去后院叫烧些热水一会好用。
院子中,常芜没多久便被常衡抓住,拉回了屋中。江琼还未回来,两个人坐在常文华和江琼的正房中。常衡问着常芜道:“刘斌那香囊,你给的呀?”
“是呀。”常芜用那毛巾擦着汗。
“他可是......比我还虚长几岁的。”常衡说着。
“哎呀,哥。我才多大呀。哪有那些心思。只是怕他作了病,娘还要去照看。你也不爱喝那个汤,不如换了罢了。”常芜说着那手中的巾帕扔到常衡身上,才拿起江琼放在桌子上未绣完的香囊,也绣了几针。“我都去了,才想起。无法,只得让娘多做两个香囊了。”
“找事。”常衡说着站起身,脱下那厚重的盔甲。内里的衣裳早已湿透了粘在身上。常衡拿着盔甲打算回房,回头看了常芜一眼。常芜在刺绣时,当真有些女儿模样。觉得身上粘腻,便说道:“我先回房盥洗了。明日爹便回来了。我一会还得去城墙守着。”
“哥哥,你这都看了两日了。都未曾睡一会。不多休息一会吗?城楼那今日严叔伯在那守着,当是无事吧。”
“一会便黑天了。还是谨慎些好。若不在那守着,也是睡不安稳的。”
“好。”常芜应着,低头继续缝着。
常衡回到房间不多时,便有下人抬来热水两桶,供着常衡盥洗。
天亮时分,尚战一人在校场练箭。昨日回房后仍是思量,记挂在心,一早便起身仍在这练着。可同昨日不同,很是不得章法。想到常芜说的,可却也感觉不到什么似的,还不如昨日得力。难免心中急躁,瞧着时常未中靶心,便心中有气,用力难免更出偏差。食指和拇指已经压出了痕迹。陆续而过的兵士瞧见,也不免多瞧他几眼。这两日他时常在这晃着,大多数军士已经认识他了。尚战便在边上训练之声中努力练箭。
过了一会,忽而听到战鼓声起,很有规律。“咚、咚咚、咚......”尚战还在懵着神,却看边上操练的队伍一下便冲了出来,朝着城墙那头而去。而那战鼓声,也是那边传过来的。尚战便也拿着那弓箭跟着在后朝着那城墙边而去。前头还陆续好些人加入那队伍,而尚战瞧着他们丝毫不乱。到城墙那排好队伍。尚战便被挤来挤去,更是无所从事。
上头一个声音喊道:“尚战,上来。”
尚战抬头,那上头是常芜。
常芜又喊了一声,“你站在里头,便破坏了队伍。上来。”
有了常芜的喊声,尚战这次上城墙,没有人阻拦。飞快的跑了上来,正碰到常衡下去城楼。两个人擦个照面,可常衡并未停留。盔甲着身便朝着下头而去。尚战瞧着常衡,转而再次朝着上头跑着,站到到常芜身边。顺着常芜的目光,瞧见远处五十多人的队伍朝着城墙而来。那般远的距离,看不清面孔。正是因为他们,这城中才草木皆兵,为着鼓声集结在此。
尚战回过身,走到另一头看着城中。那整齐的队伍,已经变了。少了不少人,那些未穿盔甲的,方才操练在那校场之人已经跑向了军帐那边,而站在城墙下的队伍依旧整齐,且都穿着得体,盔甲着身,手拿武器。仿佛只要外头是敌人,便会奋勇杀敌。
很快,那些人已经又换成了盔甲,重新跑回来列队。尚战也重新站回常芜身侧,城外的那些人已经渐渐靠近。边上有一人喊道:“暗语。”
其中一人出列,开始用手比划着什么。
尚战看不懂,常芜说道:“是常将军和都尉。”
“就这般?便确认了?”尚战问着。这距离依旧远,仍是看得不真切。
“自不会。”常芜说完,两个人站着的稍远些位置,就沿着城墙放下了绳索。一个身着军服之人便那般腰间别着剑,顺着绳索下去。在落地的瞬间,随后那绳索便被拉了上来。
这时尚战才看到这绳索的用途。那人下去正是去确认身份。
常芜回手拿过尚战手中的弓箭。瞄准了其中一人。
尚战目光本随着那人瞧着,被常芜动作打扰,目光才重新看向身在的城墙上。原来边上还有还些人,也拿起了手中的弓箭,朝着下头瞄准。
“已确认。”下去的将帅朝着上头喊了一声。
在城墙上另一人才转身朝着下头道:“开城门。”
尚战瞧着,那些人并没有即刻收弓箭,而是四下朝着远处瞧着。似乎是怕这边开城墙门,远处便有敌人突然窜出来宫城。
下头城门开了又关上,瞧着回来的人,都被细细查看,确认都是自己人后,城墙和下头兵将才收了阵仗。尚战却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便说道:“这但凡这般进城,便大动干戈,大可不必吧?只这几十人。同这边人数相比,也太小巫见大巫了。”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可常芜听到了。回头看着尚战说道:“怎会,但凡查的不仔细,混进来一人。先不论旁的,就往吃用的井水中下毒,那甭管多少将士,还不都没有了战力。到时候甭管几人夺城,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那既是如此......我记得我们现在处在上游,那为何不用此法,朝着他们那实行?”尚战问着。
“先不论可不可行,计量如何掌握。那平民百姓何故?为何要遭那份罪。”常芜说着,把手中的弓箭还给尚战。
“可既是有法子的,为何不办?多夺国之疆土难道不好?”尚战追着常芜问着。
常芜回头看着尚战,叹了口气。“国之平静,方才几年。何苦生灵涂炭?眼下相安无事,岂不是更好。你可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想的太简单了。你觉得这是你之疆土,南国难道不会觉得是他之疆土?贸然开战,难道南国不会奋起反击?方才达成的默契更是付之东流。一纸文书问罪朝廷呢?岂不是这边守疆之人,皆成罪人?”
“那要是陛下这般下旨呢?”尚战拿着弓箭,在常芜边上问着。
常芜本已经要下来城楼,再次回头瞧着尚战。两个人站在一阶阶石阶上。其上是看守将领兵卒,其下是已经渐渐散去的诸位人等。只前后将近的驻守之人也是离的皆有十多个台阶。常芜瞧着尚战一脸认真,便小声道:“陛下只会下令夺城,并不会颁布如此具体的命令。”
“如果下达了呢?”尚战不依不饶。他觉得此法甚好,为何不能一尝?是极少费我方兵力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常芜脸色如常的回道。
“你这是何意?难道这里,便不是以陛下之命唯命是从,不是国之疆土?”尚战微微皱起眉头,这话便是抗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