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城在盛礼离开后,眼神依旧落在菜肴上,他偷偷观察着记柳,提出不切实际的猜测,试探记柳:“这类案子本大人在京都见多了,无非就是弑夫偷情或者谋财害命,像李玉这种,许是两者都有也未为不可。”
“不可能!”
记柳激动反驳,在对上文月城好整以暇的目光后,立刻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察觉到文月城对她已经生出怀疑,利用李玉的事迫使她情绪外露。
明明是她提起的话头,愣是被文月城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并不美妙,记柳立刻将不快压下,捏紧木筷,动作间发出咯吱的声音,她艰涩开口:“民女只是觉得当今世道女子更多的结局,只有被逼的走投无路时的自我了结,至于弑夫......呵!”记柳不需要继续说下去,她相信凭借此时挂在脸上的讽刺,就能让文月城暂时闭嘴,不再追问。
“记姑娘,把这个垫在凳子上会舒服点。“文月城正被记柳噎住尴尬的摸着鼻头,盛礼就好像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将他解救出来,还是第一次和姑娘家讨论案情,没能把握住尺度也能理解,他暗自忖度。
“多谢大人。”
记柳愕然抬眸,她接过盛礼拿过来的蒲团,没想到盛礼观察细微,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就被他察觉到了,就算她和记某一起生活十几年,都没受到过如此关怀,一时间百感交集。
“虽然民女和玉......李玉并不相识,但是对于钱庆丰还是听说过的,邻里乡间名声不大好,已然有了妻室却还是和寡妇纠缠不清,对妻子动辄打骂。”像钱庆丰这样的,谁知在外头有没有得罪过别人,就算被杀或许也是活该。
对于记柳而言,生命中重要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对她好的,她会不惜一切回报,至于其他人,很难让她记挂在心里,她甚至不知自己算是寡情?还是长情?!更不敢看向文月城,他的那双眼睛仿佛弯钩,挂上就逃不掉了。
“......”钱庆丰的生平此时还在书房案台上摆着,除了说句可恨,他人的家务事文月城也不能评断,他敛眸思考片刻,略一沉吟道:“用完晚膳本官和盛捕快要去牢里审问李玉,记姑娘可要同去?”
记柳:“?”
如此突然。
文月城同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盯着记柳的目光仿佛倒映在湖中的明月,白亮清幽,真假难辨。
记柳忐忑不安,就如站在悬崖峭壁之间,松动的石块随时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惶恐间,她看向一旁端坐的盛礼。
可是记柳连瞥几次,盛礼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目不斜视,不曾回应她的求救。
记柳只得回头,强行扯起脸皮笑了起来:“大人说笑,一介草民如何能参与命案审问?”无论在哪个王朝,非官非吏者参与审问嫌犯,根本就是僭越,尤其她还是个女子。
文月城眼底深处刷一下亮了起来,他快速摆手随意说道:“怎么不行?!文大哥说了,妹妹能进去,你就是能进去。”
话既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记柳若是再推脱,反倒显得心中有鬼,她无奈点头,答应前去。
盛礼见状松了一口气,他提醒道:“若要同去,记姑娘也得上个药,我们在这里等你。”继续坐在这里,记柳也难以安心,就坡下驴,便赶忙起身告退。
盛礼仔细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确定记柳已经走远,他忽然开口说:“文大人,此举不妥。”
眼前的人对着茶盏吹了一下,氤氲的热气滕然朝前飘散,复又原路返回,遮挡住盛礼看过来的视线,他哂笑一声说道:“前任县官告老还乡,突如其来的大火将衙门里的户籍尽数烧毁,闹得人尽皆知。”
盛礼没有应声。
文月城本也没有等他接茬的意思,缓缓喝下一口撩人的热茶,继续说道:“调出来关于李玉的资料,也只显示是被钱庆丰买回来的。你不也知道,就算给李玉用刑,对于来处,她也拒不开口。”
“大人?”就在此时,赵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盛礼想说的话。
文月城终于舍得抬头,眼眸通透明亮,他勾起唇角,将人放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