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慕拄着拐棍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小彦你……还再恨我吗?”他等他一句原谅,已经等了十四年了,他老了!没有下一个十四年可以等了。他想在有生之年能得到儿子的一句原谅,他还想再听他叫一句爸爸!
“恨?”顾彦轻笑出声,深邃的眼眸满是嘲讽,“你难道不知道恨,也需要感情透入的吗?”
顾怀慕一怔。
“我不恨你。你对我来说就像一个陌生的过路人。”恨,也许在年少无知的时候真的恨过,他这个风流浪子薄情寡义的父亲。
恨他,为什么总是惹母亲伤心;恨他,为什么总是让母亲从天黑等到天亮;更恨他,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对母亲动手……
他母亲爱得太卑微了。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偶尔一次的问候,偶尔一次陪伴她吃早餐,偶尔陪她买买染料……她就可以反复的开心好久。
那件白色连衣裙,她就珍藏了好久好久。她每天一睁开眼就会打开衣柜,把它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好久,然后再放进衣柜里。
每当母亲穿上它时,总会把他叫在面前,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儿反复地说着:彦儿,妈妈身上这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那件衣服已经变小了。(那是父亲在他三岁多的时候给她买的,这是母亲告诉他的。)为了能把它再次穿在身上,母亲总是把自己饿着,就算偶然会被饿晕,她也丝毫不长记性。
“……竟是如此。”顾怀慕头一阵眩晕,要不是手里拄了个拐棍,他可能会摔倒在地吧。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早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努力地回想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糟糕的。可怕的记忆告诉他,他们关系好像从来没亲昵过。打从顾彦出生,他都没抱过他,一次都没有。
他记得那时……他跟顾霖的生母打得火热,在他半岁的时候顾霖出生了。他当时鬼迷心窍的喜欢上顾霖的母亲了,觉得此生非她不可了,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顾彦的母亲离婚。
在他看来她是个大度的妻子,对他的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在他父母面前给他打掩护。
他直觉告诉他如果今生错过她,也许他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妻子了。虽然有时候她会叫顾彦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但这他并不讨厌,而且还很享受这种生活。
当他幡然醒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已经错过了……
……
听到身后的渐渐走来的脚步声,顾怀慕回首血压瞬间高了,不由提高声音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霖先是对着鞠三个躬,又把手里拿着的风信子放在坟头和顾彦的放在一起。“怎么,只允许你老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顾怀慕对面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儿子,没好气的直接下逐客令。
“那么……这里就欢迎你了?你老难不成人老了,记忆也开始衰竭了?你可不要忘了,就是因为你,”顾霖指着镶嵌在石碑上照片上的人,“她才长眠此地的。”
“你……这个孽障!”顾怀慕觉得面前这个嘴角,总是勾着一丝邪魅的小儿子跟他八字相克,要不然为什么他只要一看见他就想骂酿。
“呦呦,开始恼羞成怒了。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就下来,你老可要准备好降血压药,要不然明年的今天,这里你连踏足的机会都没有了。”顾霖对这个可笑的老头,也从来没客气过,总是秉着不气死人不罢休的语气跟他说道。
“孽障,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孝子!”顾怀慕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的话,真想用手里的拐棍戳他那看着就来气的脸。
“我可记得,那天早晨你老婆死时,你还再你那温柔乡了。她都死了两天了,你才知道,你果然是个好丈夫。”见他竟然忍着没对自己动手,顾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接再厉。
“你……”顾怀慕气得差点,没把陵墓的地面戳个大窟窿。这熊孩子,他看见那是够够得,忍住,绝对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呢,那天早晨你们那大儿儿给电话了,具体的是什么我突然也记不清楚了,毕竟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算数,要不……你这个当事人给我好好讲讲当时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别让我再脑子里都是瞎琢磨剧情。”
“噗……”顾怀慕再也忍不住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看到这画面,顾霖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