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褚钧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当日爹娘趁着过节带着我一起来外公家。出了城差不多有十里地左右,父亲便决定停下来稍休顿片刻,我也便进了路旁的树林打算小解,”说到这里褚钧满是泥迹的脏脸也都涨红了,不过他全是装的。
“继续说!”外公也皱了皱眉头。
“我在林中小解时忽的听见一阵嘈杂的喊杀声和尖叫声,我便吓呆了,我急忙向外跑去,就见得一批江湖打扮的人在...全死了,弟弟死了,爹娘也死了,奴仆家丁也全都死了!我却躲在树后面看着一切。。”
褚钧说到这里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睛瞪的像铜铃,闪烁着凶戾的光。像恨那群江湖人,更像恨自己。好像这些真的发生过一般。
一天前褚钧与他全家的确是强梁刀下的尸体。不过,在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消亡时,褚钧却睁开了眼睛。
听完褚钧的讲述,外公身形晃了晃。而一旁的外婆“哇”的一声哀嚎从长椅扑坐到地上掩着面大哭起来。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褚钧的舅舅脸色也黑如锅底。
“盈儿啊!你死的好惨呐!要不是与你许错了人..又怎的会这般呐...”
“住口!”
外公腾的站起,对着地上的外婆就是一脚。
当初决定将女儿嫁给褚钧他爹的人就是他。当年褚钧的爷爷还在的时候是极受皇帝与几位阁老看中的。官拜尚书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又与现在的外公互为挚交。这件事儿便是由外公提出,打算加深两家世交,褚钧爷爷也欣然同意。可天不遂人愿,没几年褚钧爷爷便中风瘫痪死掉了。却没料到褚钧他爹科考竟是屡试不中,托了外公的关系才得以以举人功名补到个八品小官。这才有此许错人一说。
看着在一旁傻愣着的褚钧,外公重重一叹,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般瘫坐在长椅上说
“下去吧,你几个兄弟的院子记得还空着一间厢房,暂时就与他们一同住吧。”
“是。”褚钧应了一声便向堂外去了。
他低着头走着,看不出什么表情。围在堂外的几个兄弟本想安慰几句的,见此却不知怎么开口了,任由家丁领着褚钧穿过人群。
家丁将褚钧带进了一座小院,进到房里对褚钧吩咐了一番便退了出去。
傍晚的房里还没点烛火,显得有些昏暗。褚钧一屁股坐到床上,长长叹了口气。脑子里像是没有线头的线团乱七八糟搅到一块,手摩挲着木制床头有种虚幻的感觉。
穿越到这具身体这个世界一天了。已经消化了记忆中的讯息,褚钧回想起来却仍觉荒唐。身处的这片大地在千年前还分为三界,巫妖两界以资源优渥和绝尘的实力对中神洲进行侵略殖民。直至人皇开创人道之法推翻巫妖两界对这片大地的殖民压迫,再以自己的性命和五成人类为代价打破了隔绝世界间的天地障,世界合归一体,天地生机倒灌,专修自身的人类武夫也开始出现。
千年前人皇建国至今,皇室依然以人道权柄治理汉朝。一桩桩一件件像是玄幻小说里的内容。
褚钧想着以后如何安生立命,不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骨子里其实都是不甘居于人下的人。练武需要大量资源对自身条件苛刻的暂时来看还没有机会,他便把心思打到做官入仕上,想着外公是朝中任左佥都御史,或许能托人求到一份差事,之后再图练武。
正想着,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便被“咚咚”的敲响了。
不及问话,便有稍带稚嫩的女声响起。
“婢子是来服侍表少爷沐浴的,晚宴快要上席了。”
褚钧听罢打开了门,见是一位身着青色袄裙的少女。身段娇小,鹅蛋脸小鼻子小嘴巴,有股子南方女人的秀气。又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衣物,点头道:“好。”
丫鬟进了房间,便把衣服放进暖阁,麻利的进进出出的打水烧水,褚钧则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看着,待到水温合适了才进了暖阁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澡,换上了件青色澜衫扎起了发髻。这一看之下,修长的身形,宽宽的额头,浓密的眉毛,笔挺的高鼻构成了一幅颇显英武的面容,端的是个俊儿郎。
丫鬟见了褚钧这副皮囊,竟一改之前麻利做派有些娇羞起来。看得褚钧心下好笑,心情也不知怎的好了不少。说道:“到厅堂去罢。”
沿着青石板路走着一路到正厅,厅外院子石桌旁三人并排站着正在说笑,两男一女,便是褚钧的三个堂兄弟了。左侧高壮男子叫做林望峰,见到褚钧立马招呼道:“褚钧弟弟且过来。今日元宵节,我们正说着晚宴过后去城东赏花灯,褚钧弟弟可要一道去?”
闻言中间的大哥林海山却眉头一皱,背在后面的手打了林望峰一下,一旁的小妹林江雪也面有尴尬。
褚钧远远的见到这一幕心笑这个林望峰神经也真是大条。自己全家刚死就邀我去赏花灯。
待到近前与三人拱手行礼唤道。
“两位堂哥,江雪堂妹。”
互相行完礼,便开始各自寒暄起来。
“二哥这体格越发壮实了,武道精进了不少吧?”褚钧问道,心下好奇。
“练皮境巅峰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有机会补上实缺了。”林望峰黝黑的脸上立马绽开了,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竟有些晃眼。褚钧见罢脑海不禁浮现了前世的黑人牙膏。
九品练皮境突破至八品锻筋境又家世清白就有机会去兵部报道了。虽说九品也行,但无人推举又没有功名就只能从胥吏干起,差事繁杂不说,俸禄也不甚可观。倒不如突破至八品去军部直接报道,官职上任便是八品。
“怎地堂兄不打算武举了?”
这武举便就是与文官科考入仕相仿了,九品武夫每年参加各县城举办的乡试。决出了胜负入了榜,便有了秀才功名。八品武夫也不需从乡试考起,只管参加每年府试,七品也同是这般。再到六品却是没有了,六品武夫修炼路数由朝廷把控,民间是极少的,若是出现了,朝庭自是会大价笼络开出高官厚禄。
“我虽一心练武,但技击之术哪是那般好练的了?”
武举之中想要与人擂台比武决出胜负自是需技击之术傍身,不论空有境界定是考不中的不说,若是在擂台上遭了罪被打出什么隐患,那实是无望练武了。
各自谈论了一阵,晚宴已是开始上席了。晚宴气氛因褚钧家变故稍显凝固沉闷,褚钧吃了一阵便下桌回房了。也不提元宵赏花灯,若是被此时人认做了不孝,的确是个大祸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