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是呀,我有好些朋友都来看过,都说好,要不是遇到临近过年,他们事情太多,不然早就是他们的了。”
小峰:“呵呵,马叔,你可就别在我这里说这些了,我朋友是有诚意的,你这里面的道道,我最清楚不过,就不说那些虚的了,咱们回去谈谈价格吧!”
小峰说得不错,在县城的下游,与邻县相接处,芙蓉江上又将规划了一座大坝,届时水位上升,这里的环境条件将发生改变。小河将变得更宽,往来出行也将更加不便。半岛也将进一步缩小,那一片缓坡也将抵近悬崖,活动范围就更加的少了。而根据水淹地赔偿标准,水位刚到标准,这一片将不会得到赔偿,而这才是没人下手的原因。要想将此作为跳板已行不通,因此也就没人下手。但此地的位置,也算别具一格,搞成一个旅游景点,也许还是可行的,但那得有高投入,而回报却是不可预期的,就像鸡肋,可是引不起资本的注意。当然也有些有实力的人曾经有过意向,但了解了“马叔”曾经在某方面有过不好的瑕疵,也就弃之若履。
商谈之后,那一辆被小峰称为“福特”的汽车作价十五万,这房产及其附属作价二十万,一共三十五万,由“马叔”安排过户。小峰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再调整,“马叔”早已迫不及待,而黎智也不愿在一些细节上过多纠缠,因为他对这里很喜欢!于是,双方很快就办了所有手续。
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钱,黎智并没有一丝心理负担,本来这钱也来得轻松。但他告诉小峰,暂时不要往外说,尤其不能让时芬知道,免得让她担心,从而误会黎智的钱来路不正,到时候,解释起来麻烦得很,等再挣些钱,将此地好好打理一番,到时候水到渠成,再说不迟。
……
出外一年的人们,只要有条件,都会在年前赶回家,这是上千年来的传统,是一种情怀。平日里宁静的乡村在这时无比喧嚣,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孩子们追逐打闹着,显得年味儿十足,热闹非凡。
三十天下午,依照习俗,黎英,黎洁,黎智和志不渝四人在父亲的坟前点了红烛为父亲“照亮”,好让老父亲看得见回家的路。黎英跪在坟前,低头追忆着父亲的音容笑貌,心中无比惭愧,嘴里说着忏悔的话。黎洁心道:“哼,这时候说这些话有什么用!”黎智点了鞭炮,招呼道:“走吧二姐,明天还来的。”腊月三十天,给血缘亲近的先人照亮,大年初一再走一次,给所有入土的先人们坟头上上香,祈求先人的护佑。这不是迷信,而是前传后教,一辈一辈传承的信仰。
曾几何时,过年就是一道关口!大人们愁着如何过这一关。而少年们却是不知愁的,所以年节是一年中最愉快的时候,这几天不用做事,不用做作业,大人还会稍微放纵一下,因此觉得轻松无比。慢慢的成长,不再单纯的想着玩儿,考虑的事情增多,便有了成长的烦恼,反而觉得累了。这不,一家人剥着瓜子花生,围着那台老旧电视机看春晚,除了黎智,她们就陆陆续续睡着了。等到钟声就要响起的时候,黎智叫醒了她们,守岁就是守过子时嘛,不然就没了意义。正当之时,黎智和志不渝一起点燃了鞭炮。在这一瞬间,目光所及,听力所及,鞭炮的声音和火光盖过了一切,正是爆竹声中一岁除。如果有卫星在子时从上空飞过,并拍下照片,那么从照片上绝对能看到,无数鞭炮炸出的火花照亮了所有的天空。
一年到头的忙碌,实际上就是为了在等待除夕的那一刻,然后又开始新的忙碌,这是一个循环。初一天不能睡懒觉,要早早的起来去捡些树枝回来,这树枝是柴,谐音就是“财”,意味着今年有财。这一天忌讳很多,尤其老一辈人,年轻一代逐渐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早上吃完汤圆,黎洁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把剩余的汤汤水水倒了出门外就被时芬骂了。黎智幸灾乐祸:“哈哈,今天老大初一就被骂,看来今年注定要被骂的!”黎洁一把揪住黎智耳朵:“怎样?今年你也注定要被我打!”
这两年,黎智一家人逐渐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尤其时隔五年后黎英的归来,让时芬心怀大慰,想着和她多相处一些时日。但初一一过,这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又过了大年,松江的古大姐催促着黎英该回去上班了。为了赶时间,志不渝订了就近的飞机票,却是在凌晨四点,正好黎智新淘来的汽车派上了用场,要不在深更半夜还真不好找车。
去机场有百多公里,黎智长年在外,对于家乡的道路十分不熟悉,拿了地图找小峰,小峰告诉黎智,有一条近年才通车的乡村公路是最近的选择,能节约几十公里,只是要翻越两座山,坡陡弯急,而且传说那两座山之间的峡谷地带很邪,那里原本有些居民,但是因为觉得那里有邪气,都搬走了,那条路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初步成型,只是没有硬化,这些年经济条件好了,便将其完善。因为那两座山,使得国道绕了几十公里,这条路取了一个捷径使得国道不用去绕山而相连,缓解了国道的交通压力。只是因为传说,实际上走那条路的人很少。黎智听了,既然那里有邪气,那咱就还是按部就班吧,万一真有什么,自己倒是不怕,可不能耽误了黎英的行程。
所谓的廉价航空就是这样,总是把时间调整到半夜或者凌晨,实际上一点都不廉价。比如去机场的路程,各个县城都有专线大巴,票价不高。但时间在凌晨,只能在机场住一晚,或者自己租车,极大的增加了负担,算起来同正常票价差不多。黎英因为赶时间,而黎智又正好有了车,因此也就无所谓了。
送别了黎英,黎智独自驾车往回赶路。黑夜中,路边一块指示牌在远光灯的反射下映入眼中。指示牌上显示出往右有一条路,这个方向正是小峰说的那一条捷径。黎智心里一笑:“倒要去看看到底有什么。”
路况并不是小峰描述的一般,两车道的水泥路面,并不显得有多难走,不一刻便来到了一处垭口,这里形如鹅颈,因此叫做鹅项颈。黎智停车驻足,此时皓月当空,只见垭口两侧高山尽是悬崖峭壁,延绵环绕,围住了一条长长的峡谷,尽头处只留下一处如刀砍出来的缺口,和鹅项颈遥遥呼应,在黑夜里看去,缺口顶部似已相连,嶙峋怪石反射银光,一片惨白。
公路盘旋着下到谷底,顺着谷底的一条小溪蜿蜒而行,不久,一座青石拱桥横架在小溪上。这里的地形稍显开阔,桥头依稀可见破败的房屋,此刻回归自然,倒塌的乱石上布满了藤蔓。此处已是峡谷的中部,小溪经过拱桥,转了一个弯,形成了一大片河滩,还隐约有曾耕种的痕迹。月光穿过峡谷,正照在河滩上,两边树木森森,夜风徐徐发出不绝的沙沙声,不时传来一阵动物鸣叫,声音凄厉,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黎智缓缓前行,观察着周围,心里想着:“这种环境确实难免让人心里发毛,也许就是这样,人们以讹传讹,把这里说得玄了。”
拱桥只得一车宽,虽说对自己的技术有自信,黎智仍然小心驾驶,这种路走的人少,路面长满了青苔,两侧被杂草淹没,不易修正方向,极易偏离道路,黎智聚精会神,注视着前方。许久过去,黎智发现,自己一直在同样的路面上行驶,“这桥怎么这么长?”正想着,脑子突然一沉,跟着变得重起来,思维也变得迟钝,就想就此睡过去。下意识的,黎智踩住了刹车。刹车带来一阵剧烈摇晃,黎智瞬间清醒不少,打开车门跳下汽车。发现只差一步就撞上桥头引道转弯处的石壁上。心里顿时一跳,一阵后怕,倒不是怕自己,而是担心这车,才用了几天就给撞了,那得多心疼。呜呜的一阵风声吹过,突然升起了浓雾,以黎智的目力,居然也只局限身体周围不过一丈。这雾似乎是活的,在黑夜里流动,竟然带起丝丝亮光,它越聚越浓,越聚越近,瞬间便将黎智包裹。这雾已如实质,吸进口中,黎智感到呼吸一窒,顿觉全身冰凉如堕冰窖,瞬间便有僵硬之感,心中一凛:“这是煞气!居然已经浓烈如此!”立即屏息静气,换作内息之法,默守意念调动真气流转经脉,以抵抗那如实质的煞气。
煞气如有生命,凝聚如针向黎智身体侵蚀,黎智身上冒着腾腾白气,这是他运转真气散发于体外抵抗这煞气。如同一个气球被外力挤压,不断变换着形状。身在气球里的黎智,慢慢的有些吃力,这煞气连绵不绝,竟有越来越强之势。他深知,被这煞气入体,会有严重后果,不得不全力以赴。渐渐的,气球越来越小,黎智脑中突然一痛,气息一窒,散发于体外的真气瞬间被煞气淹没。黎智反应是极快,欲立即恢复真气运转,但已经迟了。适才的那一痛来自于纯粹精神意念的攻击,一旦被攻击后续便接憧而至,此刻头脑里十分混乱,好似有人在里面打架,快要爆裂一般。黎智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集中精神提起真气,但身体已被煞气侵入,正跟着真气一起沿着经脉运行,真气慢慢的被煞气吞噬,逐渐变弱。黎智只感浑身疼痛难忍,身体似乎也快要爆裂,就这痛楚让他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但脑子慢慢的变得无比沉重,耳中嗡嗡作响,令他失去了全身的感知,猛然间脑中轰然一声炸响,黎智失去了知觉,慢慢闭上的眼睛里,他看到腰间的那把匕首离鞘飞出,发出耀眼的光芒……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很久。黎智脑子里轰然炸响,紧接着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却又能清晰的感知,如同是在梦里,虚无缥缈。但这绝对不是梦,黎智感受着这奇妙的感觉,猛然全身一紧,如同被万千跟绳索捆缚,且逐渐收紧,他忍不住大声呼喝,却又没有一点声音。很奇怪,黎智只感觉意识眩晕,却没有身体上的疼痛,好像头脑里的意识在被一丝一丝被剥离,每一次剥离就是一痛,似乎还有声音在说:“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好了!”听到声音,黎智越发感觉疲倦,意识仿佛就要飘散。
忽然,整个世界亮了起来。这不是用眼睛看到,而是一种微妙的意识,就像是闭着眼睛,脑子里显现着眼睛里曾观察到的情况。只见亮光里某个点慢慢变大,飘到了跟前,变化成一个人。黎智大叫道:“师傅!”
来人面无表情,嘴巴没动,黎智却听到了他的话:“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你!”黎智心里疑惑:“难道这不是师傅?”
“是的,我不是你真正的师傅,只是你师父的一部分,现在的我是封印在你识海里的一处印记。但,本尊已不在,我也可作你的师傅。当年我和你师公身受重伤,借助神器之力破开障壁来到这片天地,遇到了你,想着你能传承衣钵,但你很让我失望啊!”
黎智心里想着:“我觉着我已经很不错了呀,至少还没有碰到敌手!”
师傅:“就你还不错?现在才将将到门槛,还差得远呢!此时遇到的事情就是一个大麻烦!本来我这处封印是要等你元神显现时才能解开的,今天被外力直接进入你识海,被迫解除了,也许对你来说,不算坏事,当初留下这封印也可说是先见之明了。不过再之后就没人能帮你了,好自为之吧!”
这是神念的交流,毫无停滞之感,师傅的话毕,黎智突然心中猛震,就像从高处突然落下,脚后跟着地,那一刹那,心神震动,昏阙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智悠然醒转,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转着头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汽车旁边,浓雾已经消散,黑夜依旧。眼力好似更好,在如此黑夜,靠着洒在河滩上的月光,桥那头上百米的地方竟然十分清晰。突然心中一跳,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残垣断壁之后好似有某种感应。黎智想道:“此地确实诡异,适才似乎遇到极其危险的情况,这会儿是否过去看看呢?”心中想着,脑子里画面连闪,居然瞬间就到了残垣断壁处。黎智一惊,眼中看到的自己却仍然还在原地。心中又想到适才之处,果然,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些砖瓦乱石。“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神识?”黎智不由有些兴奋的想到。强行收摄心神,黎智默想着,顺着时有时无的感应,神识穿过乱石到了地底,顺着一条甬道,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神识继续向前,想要穿过石门,突然脑子一痛,神识被瞬间弹了回来。
”这石门有古怪,难道里面有什么宝贝?”黎智揉着头想着。施展轻身功夫,来到乱石堆,找到位置,移开表面的石头。此时的黎智力量惊人,数百斤的大青石被若无其事的就扔到了一边。但那处位置在地底深处,饶是黎智身手矫健,依然累得不轻。终于将地面无数乱石清理开来,眼前出现一个祭坛,这种祭坛,在以前的大户人家都有设置,是供奉先人牌位的地方,本地称之为“香火”,一般是由木制,但此处却是由整块青石打造。被房屋垮塌的砖石轰击,只少许破损,依然大致完好,可见用料之精。甬道的入口便在这祭坛后,黎智站立片刻,大喝一声,运足力气推向祭坛。这由青石打造的祭坛有两米多高,少说也有八百斤,被黎智双双掌之力移到一边。背后石壁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两肩宽的洞口,便是甬道的入口。黎智放出神识,进入黑暗的甬道,随即发现,使用神识似乎比之眼见之光亮更为便捷。
虽然处于地下,但甬道里却是十分的干燥,四面都是石壁,显然是在一块整体的巨石里开凿出来的。甬道先下后上,沿着开凿出的石阶,黎智来到了石门处,此地已然高出地面数十米。石门紧闭,黎智却不知如何开启,运足力气推去,石门纹丝不动,连试几次依然如故。该是有机关,黎智用神识探知,周围石壁除了开凿时留下的纹路,毫无异处。无计可施,黎智突然想到身上带着的短剑,正待伸手,短剑自动从腰间离鞘飞出,在这漆黑的巨石里居然发出微弱的光芒。黎智一愣:“它居然自己出来了,难道它能感应到我的想法?”黎智凝聚神识,感应到短剑,脑子里轰然炸响,无数信息涌了进来。
黎智在脑中将碎片般的信息梳理了一番,就如同一本书被撕成碎页,他一边整理,慢慢的知道了今夜发生的事。这把短剑是第一次进入秘境时,师傅所赠,名同其身上刻的一样,名为“无殇”,师傅说这把剑虽是了不得的宝物,但已经受损,不过给黎智用来防身是不错的,关键时刻说不定会有奇效,于是黎智一直都是带在身上,即使乘**通工具也是想办法带身上,这么多年下来,似乎已经是身体的一部分。此刻通过这奇异的事件,黎智竟能与之交流,于是也不忙于打开石门,先看看无殇都有些什么信息。
当时,短剑从黎智身上飞出,好似非常欢快,那些煞气仿佛也有感应,居然纷纷后退。空气中突然一个亮点一闪,模模糊糊的出现了师傅的影子。短剑有所感应,眨眼飞到师傅身边,环绕飞舞后又迅速飞出,猛的扎进正后退的煞气中。只见它在煞气里时隐时现,上下翻飞,犹如归水的鱼。原本浓烈如实质的煞气慢慢的变得稀薄,最后更是被吸引,形成漩涡进入短剑。短剑发出一声尖鸣,飞到师傅身边,但师傅的影子慢慢的消散了,短剑停留片刻,又回到剑鞘里。
“原来,那些煞气是被它吸收了,真是多亏了它,不然……,真是不可设想!”想到此处,黎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欢快感觉,继而又是一种失去亲人般的悲痛感觉。“这是短剑的感受!”黎智突然明白了,继续用神识联系着短剑。突然场景变了,黎智又进入了识海,但这次的识海似乎有所变化,不再是之前那般黑雾沉沉,而是处处泛着如玉的暗光。短剑也出现在此,却是时隐时现的虚化状态。黎智想到了不久前在这里遇见的师傅,嘴里念叨着:“师傅啊,没有你的指引,过得好艰难啊!”
念头一起,师傅居然出现了,却没有对黎智作任何反应,只见他化身为一个太阳,在黎智的识海里飞行,瞬间遇到一个黑色的太阳,两两对峙,不久,两颗太阳慢慢的融化,飘散在识海里。识海瞬间发生了变化,变得如玉般晶莹剔透。
“原来这是我的记忆,当时我被不明的精神攻击进入识海,幸得师傅封印在我识海里的一丝神识,助我脱困,但他也同那股精神力同归于尽!”黎智叹息:“师傅说我有了元神才可进入识海,得他留下神识的教导,但为了我,他不得不提前出现。唉,师傅说得对,以后真的只能靠自己了!”莫名的感伤瞬间弥漫,漂浮在黎智面前的短剑虚影似乎明白黎智所想,发出阵阵低沉的啸叫,黎智突然感觉和它有了某种联系。
黑暗的甬道里,短剑发出一声尖啸刺向石门,没有想象中物体相碰的声音发出,黑暗中出现了一片虚幻的光影。石门幻化成一面盾牌,抵挡着无殇。无殇的每一次突刺,便让盾牌的光亮弱一分,片刻后,盾牌黯淡无光隐入石门不见,只余无殇漂浮在空中。黎智脑海里接受到无殇传出一种波动,他瞬间明白,无殇已经搞定石门,让他自去开门。
但石门光滑无比,毫无把凭,怎么开?黎智走过去伸手推出,刚碰到石门,却见石门居然动了,却是缓缓的向上升起,黎智退后几步。石门大开,一片柔和的光芒从里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