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自黄家家主黄察到外地任职几乎很少回府后,府中大小事务都由出身清河崔氏的二夫人接手管理,黄景云母子二人的日子便更难熬了。
黄察的原配夫人因难产去世后,出身清河崔氏的偏妻就成了正房,崔氏性格强势,又有势力庞大的崔家做靠山,连黄察本人都要礼敬三分,府中其他人等更是对她的吩咐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忤逆。
黄景云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九人,其中大夫人留有一女,二夫人崔氏共生有三子一女,其他的侍妾所生包括黄景云在内一共三男两女。
可自黄景云记事那天起,就发现崔氏处处针对自己和母亲。处处刁难,连兄弟姐妹们也常常欺负自己,甚至连崔氏和她的子女们身边的下人都常常出言讽刺。
所以在这偌大的黄府,甚至整个家族内,只有商队的护卫管事老陈和商队护卫以及母亲唯一的丫鬟春儿会叫景云一声公子。其他人要么不叫,要么直呼景云的名字。
老陈和商队护卫们是真正的尊重景云,因为这些年他们都跟着景云走南闯北,无数次刀头舔血走过来的,是真正处出来的感情。不管家族中如何对待景云,老陈和护卫们是真的佩服他,十年的朝夕相处,也把他当成了能够依靠的铁血弟兄。
十年前,景云好不容易熬到了弱冠之年。按照惯例,庶出子女成年以后有能力的会由家族出面在官府谋份差事,为官或者为吏。能力一般的则可以选择留下帮助打理家族产业,也可以从账房先生那里领一笔钱财自立门户。
黄景云当然打算选择自立门户,因为以他的处境,绝对不可能会被举荐为官,更何况在这庞大的黄府中景云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早就想带着娘离开这里。
虽然前后两次参加科举都没能中榜,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景云心中豪情万丈,始终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会功成名就,等自己加官进爵的那天,让娘亲堂堂正正的抬起头来过上有尊严的日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景云准备第三次参加科举那一年,娘亲病了,病得很严重,许多郎中看了都说怕是活不成了。
也是命不该绝,恰巧一位道士从南方云游来到府前,说是有一方子能帮景云的娘续命。但因为最佳救治时机已过,虽能续命但再也无法下床行走。
只是其中几味药引十分珍贵,需要每年春天去南方山区才能采购到。并且价格不菲,而且需要三天换一副药,长期所需要的银钱非一般人能承受,如果没有家族支持,不要说一个侍妾,就是崔氏这样的正房夫人也够呛。
景云害怕失去娘亲,于是几次偷偷跪着去求崔氏,希望可以从黄家的日常用度钱粮里拿一些来买药以维持母亲的生命。
崔氏告诉景云,购买药材的钱财可以从家族的产业里出,但也不能白拿,景云要负责带领商队前往各地维持扩展黄家产业。当然也包括遥远的南方山区,把要带的货物带去,然后把各地要带回的货物和上交本家的钱粮带回。
崔氏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这个差事在家族产业中属于比较危险,又无法完全交给外人。需要核对各地分号的账本,而且直接接触钱粮,这本是一个肥差,但许多地方路途遥远,又常常遇到山匪盗贼劫掠,多次造成族中子弟伤亡,以至于后来族中子弟都不愿意干这趟差事。
景云答应崔氏只要能维持娘亲的药方不断,愿意为家族产业跑十年的马帮,这样每年都可以顺路去南方采购那些珍贵药材。
后来隋炀帝挖通几大运河,景云的马帮大多数的时候也就改成了商船,虽然一年到头几乎都不停的在外奔波,但坐商船可比以前的赶大车轻松多了。
只是这十年来一直走南闯北,竟然把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这事给耽误了。
头几年到处奔波的路上倒也有几个良家女娃愿意追随景云,可景云都一一委婉拒绝了,因为景云怕她们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而自己在黄家又是很特殊的存在,若嫁入黄家,怕是会害了她们。
后来年龄大了,过了二十五以后就很少再有女孩子主动亲近了,景云也从不主动去接近所遇到的未婚女子,这一耽搁眼看就要奔三了。
这十年来,作为黄家商队护卫头领,老陈大部分时间都和景云一起走南闯北,看着黄景云从一个毫无江湖经验的愣头青少年,变成如今能独自在各处从容行走的沉稳青年,十年时间让景云改变了许多东西,也学到了许多东西。
比如景云的功夫全部出自老陈传授,可如今如果真的要刀对刀枪对枪硬拼,老陈已经不是景云的对手。
在整个黄家都没几个人把黄景云当自家公子看,所以也几乎没有人称呼景云公子。
特别是如今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事实上已经成了黄家上下许多人眼里的笑话。
只有老陈和商队护卫们都诚心诚意的称呼景云为公子,也打心眼里佩服景云,爱护景云,因为这是来自内心的尊敬。
就像景云这些年来诚心对待商队的每一个人一样,尤其是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景云都是身先士卒,把最危险的地方留给自己,所以景云用一身的伤疤赢得了商队每一个人的尊重。
这些年景云在黄府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多难,商队的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大家也尽量不在景云面前说关于黄家的事情,像让景云找个姑娘成家的这种话,也就老陈敢说,因为老陈算是景云的师傅,但景云很多时候都觉得老陈比自己的父亲更像一个慈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