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我知道了,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我有我的苦衷,等这趟回去,我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景云已经转过身斜靠在船舷望着西落的太阳,眼角的泪痕早已没了踪影,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一边用手捏了捏鼻尖一边对正喋喋不休劝自己抓紧成家的老陈说道。
老陈有些夸张的长长哼了一声说道:
“公子哪一年不是这样说的?结果呢?到如今都是光棍一条,要我说城南包子铺的老张那闺女小玉不错,屁股也不小,准能生儿子,传宗接代肯定没问题,老张也说了不嫌弃你年龄大,你考虑考虑?”
景云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喷出来,小玉他当然认识,要说起来还算是熟人呢。小玉二十三了还没嫁出去,在当时已经算大龄剩女了,倒也不是因为长得难看,而是因为性格泼辣,大大咧咧,虽然心眼不坏,但全身上下怎么也找不出会是贤妻良母的感觉,街上许多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的泼皮都被她揍得鼻青脸肿。
景云忙摆了摆手道:
“陈叔,这回我是说真的,跑完这趟,我答应的十年之约就期满了,也确实该考虑考虑以后了”
未了又加了一句:
“小玉就算了吧,她是个好姑娘,可我怕吃不消”
船上顿时哄堂大笑……
当最后一抹夕阳也即将消失不见的时候,景云对船上船工和护卫喊道:
“各位弟兄,今天我们怕是要连夜赶路了,明天天亮之前赶到武阳郡城,然后尽快把武阳的事情办妥,要是河道结冰之前不能回到东郡就麻烦了”
几名管事答道:
“得嘞,公子您下去歇歇吧,这里有我们盯着呢,保证出不了什么岔子”
回到舱中的景云躺了大约两个时辰,可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是从小到大像噩梦般的遭遇,年初再一次离开黄府的时候,景云明显的感觉到娘亲的身体越来越弱了。
在这个世上,景云最在乎就是娘亲。从小到大,只有娘亲是无时无刻都在爱护着自己,多数的时候都是在用她那连自己都护不住的翅膀紧紧护住自己。
后来自己长大了,娘亲却病倒了,于是景云决定该是自己来保护娘亲了。可景云甚至从来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娘亲自己该如何走下去。
年初离府的时候,半躺在床上的娘亲对景云说放心出去闯,家中有春儿照顾,不碍事,景云就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娘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了一句:
“景儿,娘知道你自尊心强,这些年你一直想去从军,想建功立业,你有自己的想法,娘不拦你,可娘想在有生之年看看自己的孙子”
景云知道这是娘亲想看着他尽快成家立业,好安下心,然后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哪怕只是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百姓。
景云其实明白,娘亲也是真的很想抱孙子了,所以,景云打算跑完这趟,十年之约期满,就找个良家姑娘好好过日子,让娘亲安心养病。
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就把小玉娶了,其实仔细想想小玉也不错,起码为人宽厚坦荡,连常年躺在包子铺门口的乞丐都不曾欺负过。
可一想到成亲这事,景云的心里就猛的刺痛了一下。
在东郡胙城县还有一户大户人家,姓周,与黄家是世交,所以两家常常来往。
周家有一个比景云小两岁的庶出丫头叫周梦缘。可这丫头虽然是庶出,却自小聪明伶俐,又勤奋好学知书达礼,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样样都会,所以周家上下都很喜欢这个小丫头。
周家长辈们来黄府走动也常带在身边,于是景云在哥哥弟弟们不在的时候也偶尔和她一同在府中玩耍,哥哥弟弟在的时候,景云多数都是躲在一边看他们玩耍。
每每这个时候,周梦缘总是会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个小哥哥,于是她总会试图努力让景云也融入这个小圈子,只是大多数时间这种努力都会白费。
等到大哥二哥都成亲了,景云也到了懵懵懂懂的年纪,周梦缘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