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董卓在长安闻知孙坚已死,其长子孙策只有十七岁,如去一块心病,更加肆无忌惮,出入乘坐青盖金华车,爪画两轓,时人号曰“竿摩车”。
董卓为太师,又封其弟董旻为左将军,侄子董璜为侍中、中军校尉,宗族内外都入朝为官。
公卿大臣拜见董卓时,都要下车跪拜,而董卓不需回礼。朝廷各要职部门(如尚书)都要到董卓的太师府汇报工作。幕僚讨好董卓,提出可比姜尚(字子牙)称“尚父”。
董卓问蔡邕此事如何?
蔡邕劝说:“昔武王受命,姜尚以师辅佐周室讨伐无道,因此受到天下人尊重称为尚父。今太师功德虽然卓绝,还是要等到平定关东叛乱,返回东都洛阳后再议论为好,”董卓才止。
京师地震,董卓又问蔡邕原因。蔡邕说:“地动是因为阴气太盛,大臣超越制度限制所造成的。太师乘坐青盖车,朝野上下,亲信远臣,都认为不大合适。”董卓这才改乘金华皂盖车。
董卓表面上看重蔡邕的才学,十分厚待,每次有宴会,都会令蔡邕弹琴、主持,蔡邕都会努力匡正董卓的言行,而董卓却很少采纳,蔡邕也觉得非常遗憾。
碍于蔡邕的名望,董卓虽然在形式上作了一些调整,但由于权欲熏心,欲壑难平,依然是我行我素,飞扬跋扈,滥施淫威,丝毫不知收敛。
董氏宗族,不分长幼,皆封列侯,侍妾怀抱幼小孩童都被封为侯爵,孙女董白,年尚幼小,情窦未开,却被封为渭阳君,并在长安城东二百六十里自己的封地郿(今陕西郿县)修筑与长安相似的坞堡,让孙女董白乘坐轩金华青盖车,叫都尉、中郎将、刺史等二千石以上在郿坞官吏前簇后拥,显摆威风。
郿坞里面存放大量搜刮来的财物,并有三十年粮食储备,董卓自己说:“我平定关东,成功,即雄踞天下;失败,守在郿坞足以养老。”
董卓来往长安,或半月一回,或一月一回,公卿都在横门外候送。
董卓经常在路边设帐,与迎送公卿相聚共饮。当年征讨西北边章、韩遂叛乱,董卓为前将军,皇甫嵩为左将军,不相上下。后来朝廷封董卓为少府、并州牧,所属兵马归属皇甫嵩,董卓不交兵马,怀恨在心。
现在董卓为太师,皇甫嵩为御史中丞,跪拜董卓车下。董卓问:“真服从我吗?”
皇甫嵩说:“过去我与明公都是鸿鹄,没想到明公今天变成凤凰啦。”
“要是早服气,今天就可以不跪拜。”董卓笑了笑,拉着皇甫嵩的手问:“真的害怕我吗?”
皇甫嵩说:“明公以德辅佐朝廷,大家都来庆幸,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用淫威酷刑彰显权势,天下人都会害怕,何况我呢?”董卓默然,遂与皇甫嵩和解。
有一天,董卓去郿坞,公卿大臣到长安城横门外送行。董卓设宴款待众人,却在宴席上将数百名诱降来的北地叛军士兵虐杀,有的被断手足,有的被挖眼睛,有的被割舌头,有的被蒸煮,哀嚎之声震天。参加宴会众人吓得勺子、筷子都掉了,而董卓却饮食自若。
又有一天,太史令望气,说不久会有大臣被诛杀。董卓害怕预言会应验在自己身上,想起卫尉张温曾与自己不和,便指使人诬陷其与袁术勾结,将张温抓到长安,在集市上活活鞭死。所属将领言语稍有冒犯,董卓马上就会将其当场处死,又以叛逆罪名诛杀了一批关中旧族。
董卓在长安执政期间,毁坏在市场流通的五铢钱,再加上从洛阳及长安两地收缴的铜人等各种铜制品,用来铸造小钱。这种小钱制作非常粗糙,甚至没有轮廓和文字,百姓都不愿意使用,最终导致市场紊乱,物价飞涨。
董卓还让司隶校尉刘嚣抓捕“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之人,统统以死刑加没收全部财产的方式惩办,结果引发大量的冤案。
董卓法令苛酷,淫刑残暴,被诬陷冤死者无数,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邓盛所派两名追踪董卓行踪的壮士一直没有机会靠近董卓,今见百姓嗷嗷叫叫怨恨董卓,便作《董逃》歌,又作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犹不生”和“白马驰千里,两口吃一草”,叫儿童歌唱,四处传播。
以王允为首的忠于汉室的公卿大臣对董卓的所作所为早已不满,见时机到来,积极密谋刺杀董卓计划。
且说王允,字子师,太原郡祁(今山西祁县)人。自小天资聪颖,独具慧质,饱读诗书,泛阅经传,少年时就被称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才子。
王允还崇慕卫青、霍去病威猛气度,坚持习武强身,颇具武略,十九岁被推举为郡吏。当地有一个叫赵津的小黄门,依仗自己儿子是朝廷当权宦官,便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王允对衙吏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此为非作歹,贪赃枉法,应格杀勿论!”随即下令逮捕赵津,并将其解押东市,斩首示众,以慰民心。
百姓个个拍手叫好,纷纷前往王允所在官署,感谢慰问,称是为民作主、不畏强暴的父母官。王允首次经受世事的考验,并赢得众人的称赞和拥护,由衷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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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更坚定了秉公为官的信心。
与王允同郡同乡一个名叫路佛的游混无赖,既无学识,又无德行,仗着家里有钱,向太守王球行贿求官。
王球见钱眼开,收下路佛贿赂,许为补吏。
王允对这种肮脏交易十分忿恨,当众揭露路佛丑行,与王球翻脸抗争,指责他贪赃枉法,徇私舞弊。
王球恼羞成怒,立即将王允捉拿,投入狱中,准备随时杀害。
并州刺史听说过王允事迹,得知王球要杀王允消息后,亲自骑马前往太守衙门,保释王允,并且请他做自己府中别驾从事。
王允为官初露锋芒,不仅赢得了州郡官吏和当地百姓的赞赏和钦佩,而且引起了朝廷注意,不久被征召为侍御史,入朝为官。
王允曾向灵帝揭露十常侍罪行,张让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次年,张让终于找一借口,将王允逮捕下狱。后来赶上朝廷大赦,王允才被免罪释放,恢复原职。
睚眦必报的张让并未就此罢休,没出十天,又以另一罪名将王允治罪,再度下狱。司徒杨赐素知王允为人及品行,知道是张让有意置王允于死地,为了替王允开罪,免受痛苦和屈辱,便派手下人劝告王允说:“你得罪张让,一月之内,两次下狱。张让甚受皇上宠信,是不会放过你的。为了成就自己志向,何不先退让一步,忍一忍呢?大丈夫能缩能伸,如果一味好强,恐怕性命不保。”
王允属下也对王允再次入狱深感忧虑,想方设法予以营救。有一名下属去狱中探望王允,痛哭流涕,劝王允向张让认错赔罪,求他网开一面,被王允怒斥拒绝。下属倒酒一杯,气愤地对王允说:“你既然如此保全自己,不如喝下这杯毒酒算了,何必在狱中受折磨呢?”
出乎意料,王允一把夺过酒杯,厉声说道:“我堂堂朝廷大臣,君王赐罪于我,应当接受惩罚,按照王法在街头被斩首示众,天下人尚能以我为戒,不再违反法律,哪有私自吞喝毒药,以死逃避法律制裁的道理?我意已决,不必再劝!”说完,把酒泼洒在地,走进囚车,重入监狱。
由于王允一直没有向张让赔罪认错,张让反而进一步渲染扩大所谓罪行情节。在再次提审王允案件时,王允手下篆吏以及朝中许多官员都十分着急,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联名向皇帝上书说:“王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为官尽忠尽诚,宽宏贤能,具有君子的风范气节。过去晋悼公和先朝孝文皇帝能明辨是非,赦免大臣罪行,陛下就不能仿效吗?王允受命于朝廷,诛讨逆贼,安抚良民,本应论功行赏,加官进爵,难道就因一些微不足道小事,就定他死罪吗?陛下如此不公平予以处罚,恐怕有负众望,百官有所不服。”
灵帝看完奏章后,便赦免了王允的死罪,但仍下狱中,要重新定罪。
这年冬天,又逢朝廷大赦。由于张让始终从中作梗,王允仍不在赦免之列。何进、袁隗、杨赐等三公要员继续上书,要求赦免王允。
又过一年,王允才被免罪释放。王允虽对张让等人的行径深恶痛绝,但因力量有限,只得改名换姓,离开都城洛阳,辗转于河内、陈留之间。
灵帝驾崩,王允急忙赶赴洛阳吊丧。此时,朝廷极度混乱,以何进为首的外戚势力大增,阉党张让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权。
为了削弱宦官势力,何进利用各地方官吏奔丧机会,广泛结交拉拢亲己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