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峰镇火车站到刘家村还需要二个小时的车程。罗世成开着他那不知道转了多少手的小面包车,颤颤巍巍地往回赶。
上了车后,方梨花介绍了罗世成,就跟着她的辈份叫罗叔。
此时的楚佳柔已经整理好了面容,也仅是整理好面容而已。
楚佳柔乖乖巧巧的开口喊了人,又机器人般地回答了罗叔的几个拉家常式的问题,比如今年多大了,父母身体都可好呀,哪所大学的啦,学的什么专业呀……
当得知楚佳柔还是名xx时,罗世成不禁高看了一眼。本想和小姑娘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能让她心情好一些,不过看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还礼貌地回复长辈问题的样子,又不好再聊下去,只好悻悻地住了口。
方梨花也多少知道点楚佳柔的性子,杨兰芳这些天没事就打电话给她,就想让她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女儿,也好方便方梨花照顾。
杨兰芳虽然身为母亲,却着实对自己的女儿亲近不起来。由于打小不在父母身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生活,后来,女儿长大了,杨兰芳工作忙又没时间管。
女儿善解人意地又什么都不用他们父母操心,大事小事也不和父母说,导致杨兰芳只能从她自己调查的一些情况,加上她自己的脑补得出来的一些结论,来和方梨花说一说。
听得出杨兰芳言语间满是懊悔心痛又完全没有办法,方梨花也是感叹不已。方梨花劝慰的话说了一大堆,但也实在忍不住数落了杨兰芳好几句。
好姐姐的心情方梨花是太懂了,自己女儿小花青春叛逆期时没少给她找事儿,结果还不是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现在小花工作好,小日子幸福,还很是孝顺自己。
方梨花让杨兰芳放一百二十心在肚子里,她有对付自己女儿的丰富战斗经验,相信她也一定能照顾好楚佳柔,过两年还给好姐姐一个健康活泼开朗的“正常”女儿。
方梨花双手抱住楚佳柔冰冷的右手,努力用自己的双手来温暖着也心疼着。
有罗世成在,方梨花沉默着。有些话还是要回家私下和楚佳柔聊聊,也许有些事情并不如杨兰芳说的那样子。
坐在这辆破旧的小面包车里,楚佳柔却有种坐在手扶拖拉机里的感觉。车里没有人再说话了,她慢慢将头转向了车窗。
乡镇公路边成片的耕地,现在看去有些荒凉感。一垅一垅的,上面还留着收割后的根茎,垅坑里多少还存着点儿前些天下的雪粒子,已经有些发黑没有了雪白样子。
每隔一段路就有一排高高的杨树林出现,树枝光秃秃的,偶尔被风吹着摆动一下。太阳惨白的挂在遥远的天边,透过灰蒙蒙的空气,没有一丝的温度。
车里没有空调,也许是坏掉了,车窗密封不好,配合着呼啸的北风,也小泣着。呼出了一口白色的浊气,楚佳柔难平的怨气仿佛也吐出了一些。
是的,就是有怨,什么仇什么恨呀,这是要赶尽杀绝的招数呀?
右手传来方姨双手带给她的温暖,楚佳柔又深深地呼出了一口白色的呵气。
其实,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不,是太突然啦,又一件接着一件的,根本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
事情已经发生了,在学校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也把自己爸妈吓到了。为了安他们的心,听从他们的安排来到这里当村官,而放弃考研留校等更好的机会,也不完全是被逼的。
这段时间自己的脑子太乱了,楚佳柔也想有机会好好的静下心来反省一下,怎么就把好日子给过瞎了呢?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大学期间交到的第一个闺蜜。好吧,失恋加背叛,自己的人生似乎更完整了。不然,别人总以为自己开了外挂,是个天选之女。这下可好,一个大棒子被打落凡间,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呀?
也许自己真的是瞎吧,可那些美好的时光还仿佛昨天,幸福甜蜜也会是假的吗?
不能再回忆了,虽然控制不住,但真的是不能再哭了。不用照镜子,楚佳柔也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已经肿成什么样子。好在,回到村里也快到晚上饭点了,希望没有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车子下了公路,来到连接村里的土路了,可能是近些日子天气好,这段土路冻了化又化了冻的,现在已经是黄昏,天气冷,又给冻住了。让原本就颠簸的车子更大幅度的摇摆起来。
楚佳柔胃里一阵翻滚,难道是上火车前买的茶叶蛋不卫生?她用力忍耐着,可不能再吐了,自己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
其实,没有什么是不能再糟糕的事情。
方梨花看天色已晚,还是决定等明天再去村委报到,就让罗世成直接把车停在自家门口,等安顿好楚佳柔再去村长家里走一趟。没有想到,村长和李会计在村口大松树下已经等着他们了。罗世成只好先把车开到树下,大家先下了车,打个招呼再说。
楚佳柔也十分给力的下了车就哇地吐了一地。
实在是忍不了,楚佳柔一吐出来就解脱了,在这里反正也没两个人认识她,爱咋地咋地吧。
自从吃错了药,闹了个自杀乌龙,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后,楚佳柔就如同被打破了壳的扇贝,什么也不剩地软软地躺在了泥里。
楚佳柔还真是吃错了药。
小时候吃饭总是不应时,留下了胃疼的老毛病。也许是刚被分手情绪波动太大,那天胃痛得都直不起腰了。谁知道乱中出错,把室友帮老妈买的安眠药当成胃药吃了下去。
等自己醒来,就看到妈妈被爸爸拉着要揍她的冲动,不停骂她狠心,敢丢下父母玩自杀。没有力气的她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在她晕迷的这段时间里,学校那边已经传疯了,为爱自杀的标签她是背定了。从来不干涉自己生活的爸妈,也态度强势地让她考了大学生村官,并托人安排到方姨所在的村子里。
打小楚佳柔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懂事,听话,人也温温柔柔的,人如其名。父亲是南方人,爷爷是书画大家,奶奶从小就希望她长成个大家闺秀,言行举止端方有度。虽然姥姥姥爷十分看不上奶奶的那套教育方式,但她还是一直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自从“死”过一次后,她的那根弦就好像断了似的。在火车上看到那张照片,心里窜火,想把手伸进屏幕里,把那两个贱人拉出来暴打一顿。让她在学校里抬不起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阻止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她也知道那些个不好的传言是谁弄的,不就是想要留校工作,有个好名声吗。懒得解释,事实真相也没那么重要,别人怎么看也无所谓啦。楚佳柔不断地自我催眠着。
所以,楚佳柔也没把自己一下车就吐得一塌糊涂当回事,难道还要上演个羞愤欲死?她可不想再来次大乌龙啦!
刘村长和李会计掐着点在村口大松树下没等一会儿,车子就回来了。可没想到,车子刚刚停好,正准备上前,眼见从车上冲下来一个穿着红色长款羽绒服的小姑娘,跑向车后,扶着车厢狂吐。
这是晕车啦?这么严重的?一定是老罗的车太破了,人家城里姑娘坐不习惯。
等人吐了个干净后,方梨花扶着楚佳柔来到村长面前,给她介绍村长刘长贵和会计李大力。
到了这时,村长才发现楚佳柔的双眼红肿得厉害。晕个车,反感这么大的?
一阵礼貌寒暄过后,刘村长也担心小姑娘的弱小身板,催着人赶紧上车,快点回方梨花家休息。并用眼神示意方梨花,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安顿好了小姑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