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将近十二点,除了路灯外,益州医科大学校园几乎全部熄灯,只有解剖教学楼一楼的一间解剖实验室内,灯光仍旧通明。
因为益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头颈外科主任陈思儒教授还独自一人在自己的御用位置上用手术电钻解剖一块颅骨。平时,为了避免切割电钻给其他实验人员造成影响,陈思儒把自己的解剖位置放在了这个角落,所以也就成了他的专用位置。
他今晚主要解剖的部位是颅骨中的颞骨。
这种电钻又称切削器,由电力驱动。一个像钢笔一样大小的手柄带着前面球形的小转头飞速旋转,用来打磨骨头,特别是头面部的颅骨。
电钻的嗡嗡声突然停止,他自言自语道:“居然有变异,又要让我晚点下班了!”
解剖标本就像走路,如果遇到一条自己不熟悉的路当然要多花点时间。
这个标本的解剖变异在陈思儒那精湛的技艺面前丝毫不影响下一步工作。所以电钻嗡嗡声再次响起。
窗外花园中的一阵冷风卷起一阵树叶的沙沙声,同时也带过来了沉闷的一声“不许动,不许叫,否则我一箭要了你的命!”
埋头苦干的陈思儒怔了一下,吓得手上的电钻砸在了桌面上。这位性情温和的教授居然遭到生命威胁,这一出还真的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他显得紧张至极。
他缓缓向左边看去,只见左手边窗口一簇冒着寒光的箭头已经穿过窗户的防盗网伸了进来。
箭头后面那漆黑的蒙面身影和冒着寒光的箭头把他吓得不寒而栗,硬生生咽下了准备的呼救声,心想到若不是大楼里面的监控,那黑衣人早就冲进来把箭头插进自己的心脏了。
惊恐的陈思儒只得呆坐着颤颤巍巍地低声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很好,不要动,不要叫,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才能救你自己一命!”看见陈思儒一动不动后,射手低沉地问道:“把曜石交出来!”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陈思儒侧耳仿佛听不见一样。
虽然没有答案,但射手没有生气,反而眼神里面流露出了些许得意。他的语气变得不慌不忙,“那我再说一遍,曜石在哪里!你和你的朋友欺骗了大家!它本来该消失的!”
“他居然知道曜石,他怎么会知道呢?”陈思儒内心很是疑惑,只好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说得什么!”
“明明知道,却不说。曜石不能属于你我任何人!把曜石给我,不然它会害了你的!”
听完这些,陈思儒内心一紧,他狡辩着:“你找错人了吧!”
那射手听到这话,有点生气,默默说了句,“果然是老顽固,自讨苦吃!”
刚刚只是搭在弦上的铝制箭身在射手食指无无名指的夹持下慢慢地往后退,复合弓的轮轴开始慢慢地转动。
虽然对方站在夜幕下穿着黑色衣服,但陈思儒还是看到射手逐渐外展的右手臂轮廓,他似乎都听到那轮轴转动的摩擦声,他的双手开始颤抖。“也许他真的会一箭射过来,我得给他一个答案!”想到这里,他嘴巴立刻动了起来。
“花溪工行59号保险柜,密钥在我身上,马上给你!”陈思儒就像临死前获得大赦圣旨一样,很快说完了这句话,紧张而又恍惚地看了一眼射手,又微微低头,好像在听后发落。
箭身立刻停止后退,轮轴瞬间静止。
射手的眼睛转了一圈,却低沉地说道:“我了解曜石,所以你最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答案。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让我不满意,我一箭射穿你的左手臂,粉碎你的肱骨!我觉得对于你来说,失去左手比失去生命更痛苦吧!”说完,他挑衅地看着陈思儒。
也许是陈思儒恍惚的眼神让射手起了疑心,他耷拉着的头不敢看射手一眼。
看见陈思儒不为所动,射手轻轻哼了一声,开始拉弓,轮轴再次转了起来。弓弦收紧的声音似乎传到了陈思儒的耳朵里面。
这个答案并不让射手满意。
陈思儒绝望地看向箭头,因为他可不想失去他的左手或者让他的左手受伤。在头颈外科,大部分手术需要内窥镜将人体曲径通幽的腔隙深部手术区域投射到显示屏,这些区域是肉眼或者显微镜无法直接看到的地方。而内窥镜都是由主刀医生的左手持握,丢了左手,相当于丢失了眼睛。况且,明天的学术会议自己还要现场演示解剖,自己受伤怎么行。
但曜石的秘密也坚决不能说出,那是好友的生命所系,也是临终所托,不可背叛。而且这个秘密现在一旦公开,尚且还不知是好是坏。
而眼前的境遇就是自己不说出曜石,黑衣人恐怕要让自己痛苦一番,关键是在这黑衣人面前自己还不能胡说。而且刚刚他说到肱骨,普通人可不会说这个词语。这人是同行,怪不得他有所了解曜石,刚刚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和曜石都沾边,而且他似乎对自己也很有了解,他居然知道左手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
在这个“专业人士”面前,得有一个说服射手的答案。
想到这些,在这两难的时刻,陈思儒多年来心头的那个答案涌到嘴边。
谎言穿上真实的外衣才能让人相信!
“2005,1110,056!”陈思儒间断地说出了这一段数字。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所以声音传播得很清晰。
陈思儒说完似乎被抽空了身体一样,弱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