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大帅府,大青楼议事厅。
占地五百余平,能容纳二百余人,乃是大帅张作霖生前办公场所。
此时,东北三省军政最高议会联合会正在热烈地召开着。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义,那就由张辅臣担任东北三省保安司令兼吉林保安司令。”
四十六岁,一身西装革履的秘书长王树瀚郑重地宣布道。
台下立即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其中就包括张克祥。
他一脸平静,宠辱不惊。
因为他知道,这位情深义重的老叔一定会将东北三省保安司令之位让给自己。
“我有话要说。”
果然,一身戎装的张作相“腾”地一下站起身子,朗声道。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一些人已经开始用谄媚,讨好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们看来,张作相是要进行一番豪情壮志就职演说,作为下属的,自然要洗耳恭听。
“如果大帅好好地走,我自然会接下这个差事,可是你们都知道,大帅死得凄惨,脖子上有着拳头大小的血窟窿,那西太后的花车多结实啊,竟然被炸得只剩下两个轮子,那害死大帅的人对大帅,该有多深的仇啊,大帅生前对汉廷(张克祥的字)的栽培,我们都看在眼里,大帅的心思,我们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东北三省保安司令一职我绝不能受,应该由汉廷继任,子承父业,了却大帅遗愿,以安军心民心。”
张作相目光深邃地看着在座的诸位,若洪钟地道。
此言一出,一众在座东北三省要员尽皆愕然。
张作相追随张大帅多年,劳苦功高,继任东北三省保安司令一职乃众望所归,况且,对金钱、权利的欲望,乃是人的本能,从古到今,只有人为了争夺帝位弑父杀兄,无所不为,除了如汉献帝、曹奂等在强权的逼迫下,不得已而“禅让”之外,还真没有人在名望、人心、实力都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把到了手的权力拱手让出,至于尧舜禅让,醒醒吧,那不过是孔孟为了宣扬那套仁义治国的理念而编造出来的神话罢了。
“辅臣此言差矣,东北三省军政最高议会联合会已通过的决定,岂能说否决就否决的,况且,您是追随老帅出生入死的功臣,戎马一生,对老帅的大业,功不可没,如今老帅大业未成而中道崩殂,您接任东北三省保安司令一职,带领我们完成大帅矢志未完之大业,乃众望所归。”
站起来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留着平头,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有点像后世企业里的部门经理,但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凭着原装张克祥残存的记忆和后世看到过的历史照片,张克祥立即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常翰勃,随他的便宜老爹张大帅打天下的元老功臣,现下的东北三省交通会委员长。
在原来的历史上,他与杨凌阁一样,恃才傲物,瞧不起那个张少帅,且总是和张少帅意见相左,最终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境地,张少帅忍无可忍,将他们俩处决在大帅府的老虎厅里。
不过张克祥并不生气,在后世的时候,对常翰勃就有所了解,这个人对张少帅的确是倚老卖老,目无长官,且公然反对东北易帜,并拒绝在自家公馆悬挂青天白日旗,但此人并非一无是处,第一次直奉战争,奉军战败后他任奉天全省军警执法处长及全省清乡督办,整顿军纪,使得全本军纪败坏的奉天军警为之改观,在担任奉天铁路局长和东北交通委员会委员长期间,严肃铁路运输秩序,对于那些不买车票坐车,聚众闹事,破坏铁路秩序的官兵严加惩处,丝毫不留情面,无论是同僚,还是上司求情,都绝不容情。
他,和杨凌阁,算不上“坏人”,现实不是童话,不会有任何人脸谱化
所以,只要他和杨凌阁在民族大义上无过错,张克祥也不想如那个张少帅一样,杀了他们。
“东北三省保安司令一职我决不能借,必须由汉廷接任,如果说这是最高议会联合会的决定,我现在就辞职。”张作相坚定地说。
“最高会议联合会通过的提案岂能轻易否决,即便是辅臣要辞去东北三省保安司令,也需要有一定的手续,走正规的程序,不然,这也就太儿戏了。”常瀚勃目光深邃地看着张作相,义正言辞地道。
“常瀚勃,既然如此,那我张作相今天也就实话实说了,这东北三省保安司令的位置,我还非让不可了,我现在就回去写辞呈,你要什么手续,我就给你什么手续,休会。”张作相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执拗地说,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认死理的人,认为自己是对的事,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郭松龄反奉失败后,张作霖要将所有追随郭松龄的军官尽数处死,当时的张作霖处于盛怒之中,无人敢处其眉头。
唯有张作相以哭相谏,保住了那些人的性命。
只要他认为对的事,就会坚持下去,哪怕斧钺加身。
“唉,辅臣,冷静点,冷静点。”一个四十三岁上下,一身戎装,圆脸的中年人站起身子,微笑着道。
这一出,有点出乎张克祥的意料。
这个人正是在原来的历史上,和常瀚勃一起被张少帅在老虎厅处决的杨凌阁。
“我看这会开下去也没意义了,我这就回去写辞呈,你要什么材料,什么手续,我全都给你们。”张作相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
“您冷静点,冷静,且听我一言。”杨凌阁淡淡地笑着,努力地劝张作相冷静下来,然后环视了大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