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兰看这孩子这会儿挺靠谱的,也不给他脸色了,过去拉着他问怎么回事。
玫贤不情不愿的解释两句,“家长进校,我们早放一节课。我妈知道小姑回来,叫了外卖,让我在楼下等着给开门。”
“哎呀,真是小姑的好孩子,来让小姑亲亲。”
玫贤蹭的一下就跳开了,他这个年龄有很强的性别观念了。还好这是在家里,要是被同学听见看见,能让他臊的脸红好几天。
这时却听苏北对张彬说,“张哥,打电话叫伯父伯母回来吧,时间可能不多了。”
这话让一屋子人都安静了下来。
玫兰有点没法接受这个弟弟乱说什么。小玫贤就更懵圈了,他对这个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好像不好了。
张彬其实刚才就有所发觉了,外婆都是躺着不动的,声音也很小。
今天说着话都坐起来了,人也看起来很精神。就有些哆嗦着摸手机打电话。
那外卖小哥还没走,听见了也没动。等张彬打完电话就上来问句,“彬哥,需要帮忙吗?”
“不用,大生你忙你的去,这……还说不好。”
看起来还是熟人,估计一个小区的邻居。那小哥又说两句需要帮忙随时招呼的话就走了。
“小北……这?”张彬心里慌着,心里还抱着点侥幸的看着苏北。
苏北轻声说,“老人家平时应该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单纯的老了。张哥别难过,这……已经很难得了。”
言下意思是,能无病无灾寿终正寝的,算喜丧了。只是老人还没走,就不好那么说。
老人家耳朵有些背,看着他们说话听不见,着急了,“我看着刚才来了个人,又走了,那是干哈的?”话越多家乡味越浓了。
张彬蹲到床边强笑着说,“是大生,过来送吃的来了,送下就回去了。”
“有嘛好吃的?给我看看?可把我给饿的你说,有没有狗肉?姥儿就想吃口狗肉。”
外婆跟着到了南方,张彬从小也是叫外婆的,她也没纠正过,孩子怎么叫她都高兴。这会儿里就自称姥姥了,家乡的叫法呢。
玫兰身为女子,又怀着孩子,就感性的很,现在头扭在一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玫贤这时很懂事,安静的站在她身边,不言不语的。
到底是没吃什么东西,老人家说了两句就忘了,跟张彬埋怨闺女不让她吃苞米。要是平时张彬肯定会说您消化不了啊,这时也只是顺着她说回头就买。
“你买的我才不吃。你们这里的……这里的苞米跟萝卜似的,姥儿老家的才好吃,又粘又甜。”老人开始较真儿了,就是有点气喘。
张彬想从苏北手中把外婆的手接过来,却发现她攥的很紧,掰了两下没掰动。苏北轻轻摇了摇头,他也就放弃了。
这边叨叨着说话,张彬母亲回来了。应该是离得不远,头上见汗,像跑回来的。
她进门也没顾上打招呼,看到老人坐在床上说话,压着哭腔喊了声妈。
张彬站到一边,让自己母亲近前。她跨坐在床边,从后面把老母亲抱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就像揽着个孩子。
老人倚着感觉挺舒服,头转了转,头顶蹭蹭闺女的下巴,又歪歪身子使劲儿仰头,看看闺女的脸。就回过头来开心的笑起来。
张彬母亲憋着悲戚,轻轻拍打着老人的肩膀,就像在哄孩子睡觉。
老人迟迟没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闭上眼无声无息的。
张彬在脸前看着,喊声外婆,眼泪就下来了。玫贤第一次见着这场面,被气氛感染,也啪嗒啪嗒的掉泪。
苏北轻声问了句,“老人家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张彬母亲以为是在问自己,还没开口,就觉得老人在怀里动了动。赶忙把人放平一些,用臂弯揽着,盯着她的脸看。
老人的耳背,苏北说话应该是绝对听不见的。这次却仿佛听见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老……老头子……回……回家。”
张彬母亲再也绷不住了,失声哭出来,“回家回家,我送你回去。妈你别急着走,我送你回去。”
门推开,几人快步涌了进来。
苏北回头打量,一个中年人,跟张彬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父亲;一个中年妇女后面跟着个女孩,女孩个子不高,160左右,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很显大。
老人已经走了,面上无喜无悲,只有深深的褶皱。
张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苏北的手解放出来,发现已经被攥的紫青一片。
几个至亲或更咽或嚎啕的释放着心中的悲痛。
苏北起身甩着自己的手,走到门边手足无措的两个孩子跟前,先拍拍玫贤的肩膀,又对女孩说,“玫梅,怎么不叫哥哥?”
女孩不知道这个哥哥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因为在家里,也感觉人很亲切,就不由得叫了声“哥哥!”
苏北两手搭着他们的肩膀,轻声说,“别伤心,老人家寿终正寝,也算喜事,你们该祝福她。”说完回头去拉张彬。
“这边的习俗我不大懂,不过本家和亲戚该通知就通知吧,有别的同族长辈在就请来主持操办丧事,别乱了。”
张彬抹着泪说,“哪有什么亲戚。我爸独子,我也是独子,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我都不记事儿。这边也只有岳父家,他家里的除了岳父也都来了。”说着就摸电话打给岳父。
“兰姐还有身孕,不宜大悲,你注意关心些。邻居有关系好的吗?可以找来帮忙。”
张彬父亲缓过来一些,过来说,“我找同事过来吧,有几个老伙计总给人帮忙的,懂这些……”
【作者题外话】:不过了,今天发五章,一万八千字,自己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