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祝郝死了……”穿梭在雨雾朦朦的青衣江畔,我对着走在前面的宿最的背影说。
宿最回头看着我,“小时候我听老人们说,梦都是反的。说明这是个好梦,他会醒来。”
今天一大早,我俩驱车赶到青衣江。刚进青衣江地界,天空便飘起了小雨。我们先从小镇上么锦鲤入住过的民宿开始。按照当日她走过的路线,停留过的地方,比心的每个摄像头,重走了一遍。
此刻,我们的双脚正在茶园错落的那条巴掌宽的野道上攀登。周围野草在雨季疯长,几乎将巴掌宽的野道淹没,许多地方找不到路。还好我之前走过,还清楚地记得路线。雨下得不大,一些茶农仍在茶田里劳作。
在那处几乎九十度陡峭的山壁,因为长着绿藓,十分湿滑,也没有带任何装备,怎么都爬不上去。一位茶农老奶奶允许我们经过她的茶田上山。她还叮嘱我们,下雨天千万要留意脚下,以后下雨天可千万别来爬青衣江的后山野道。以前是有人掉下去过的。
话语间,一个人影跳下那处陡峭山壁,滚了一身泥,十分狼狈的往山下去了。
“不懂,小年轻怎么都喜欢下雨天来爬山呢。”茶农老奶奶嘟囔。她是个身体健朗、眉目仁慈的老奶奶。我从手机相册里找到么锦鲤的照片,拿给老奶奶看,问她,那天遇到了那个女孩是否是她?老奶奶说是的,那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谢别了老奶奶,我俩继续往山顶攀去。
到达山顶时,雨渐渐停了。在那块写着青衣江的白石头处,俯瞰着翻腾而去的青衣江,江水较之前又涨高了一些,浩浩荡荡的。我坐在白石头上,想象着么锦鲤当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的呢?最后那一刻她在想些什么呢?
我从口袋里拿出半截红粉笔,粉笔已经被雨浸湿了。我在那块巨大的白石头身上,画出今天走过的所有路线。没任何发现,就只是普通的路线。白石头旁边,扔着一些彩色的被撕碎的糖纸。我用树枝把糖纸夹起来,包好在卫生纸里,像是用牙齿撕碎的。难道近几天有大人带着小孩子上来玩过?
接着,我又在附近寻找脚印。脚印很凌乱,那几天上山搜索么锦鲤的人留下的。有一些已经被疯长的草遮住,很难分辨哪些是凶手的。倒是有一串新的脚印,应该是刚才那个爬野道的旅者留下的。常常有旅者喜欢攀野道。
但是这种天气,出来的还是比较少的。我比较在意刚才碰到的那个人……
下山前,我们又去查看了那处埋男尸的地方。警方拉的警戒线已经被风吹断,缠绕在树上。阴雨连绵的原因,那块土地上也生长出了些微的绿藓。
“会抓到那个凶手吧?”宿最突然问。
“嗯。总有一天会的。”我很肯定地说。
下山途中,又经过了那个老奶奶的茶田。老奶奶正坐在田边的石头上悠闲的喝着水。她喊自己的孙子给我和宿最添两杯热水,说,这种下雨天要喝点热热的姜糖水,对女孩子的子宫好。
茶田另一边有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儿,老奶奶的孙子穿过茶田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热水壶。他二十四五岁?长得又黑又瘦,五官却很立体。单眼皮独具特色,很容易让人一眼记住。
他给我和宿最随身带着的水杯,添满热气腾腾的姜糖水。我俩分别道了谢。他看起来木木的,憨憨地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转身往另一边的茶田走去。
我注意到他放在pi股口袋里的手机,那个黄色小鸭的手机壳,和黑色的珠串手机链……我赶紧示意正在与老奶奶聊天的宿最看。宿最显然也认出了。
我俩走到茶田的另一边,看到他正坐在茶田边的石头上,正在观看直播卖货。
“也打算做网络主播直播卖茶叶吗?”我和宿最在他的两边坐下。
他点点头,“嗯。我想帮帮我们村的茶农。我们村的茶农都是老年人,种了一辈子茶,茶叶真的很好喝。”他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挪不开眼。
“挺有想法的。”我说。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这个手机,不是你的吧?”我问。
他过了两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要逃。被宿最一把摁住,坐下。
“这是几天前死在这边的那个女孩的,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呢?”我问。
“是……是我捡的。”他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如实说出了那天的事情。
原来那天,老奶奶放生了那条小蛇以后,么锦鲤又与老奶奶在茶田边小坐了片刻。老奶奶还让孙子给她倒了自家茶叶泡的茶水。么锦鲤喝茶的时候,将手机取了下来,走的时候忘了拿。么锦鲤走了以后,他捡到了那个手机。另他惊讶的是,么锦鲤的手机密码竟然是最简单的一二三四五六。
“其实,我一直想把手机还回去的。但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我那天一路追她到山顶,结果,结果拍到了……”他的瞳孔因为惊恐而震动。
“害怕什么?”我马上意识到什么,也激动起来,“那天拍的视频还在手机里吗?”
“嗯,在。”他打开手机相册,找出一条视频,点开。视频中,一位年轻男子悄悄走到么锦鲤身后,一把将么锦鲤推了下去。么锦鲤滑到山崖边时,伸手紧紧抓住那男子的腿。那男子像拿掉爬在裤子上的虫子似的,拿开了她的手。
事后,那位男子回过头来,狰狞地笑着。那是一种,既开心又痛苦地笑。笑了一阵,又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等等,这位男子,是那位从峭壁上滚下去的狼狈男子。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害么锦鲤?他会是那位“糖果”吗?还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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