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六并未像别人那般有心去欣赏湖山水色,而是绕着湖边和山脚走了一圈,以他多年刺探的敏锐经验,总觉得此处精致的布置与别处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他穿着小厮服穿梭在山脚下一处密林之前,看到附近隐在暗处的护卫比别处要多得多,于是寻了个机会,打晕了一个暗卫,换了一身暗卫服,悄悄沿着山脚的小路往里走,可当他第三次绕了一圈又在原地打转之后,他才惊醒此处竟摆了一个八卦阵,若是不熟悉的人,无论走多少次,都会以为自己不认识路而是又绕了回来。
好在他在公主那里专司的就是刺探一职,奇门遁甲之术倒是略懂一二,捉摸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得了破阵之法,正要大施拳脚破坏一番,就看到密林中走出两个黑衣人。黑衣人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工装服的老者。那老者头发花白,脸上的褶子深都能种菜了,眼神却灼灼生辉,可见精神头甚好。
其中一个黑衣人边走边叮嘱那个老者道:“如今府中正在宴请宾客,黄老若是无重要事还是不要求见主子的好。”语气中的威胁意味一览无余。
那老者也不惧他的威胁,而是冷笑:“老朽若是无要紧事,也不会主动去见你们主子,你方才在里面也看到了,那个不知哪来的年轻人,用的方子甚是霸道,虽威力及大,可也炸伤了许多工人,反复几次皆如此,若让他再试几次,怕是里边又得添置新人了。”
他们边走边说,走得也快,转过背隐入一个假山之中就看不见了,连声音也听得不甚分明。
云六猫着腰屏息躲在一旁,看人走了松懈下来,他刚要探出头,就听到一个声音呵斥:“谁!”
云六没想到这城主府中的护卫这般了得,他不过一息放松警惕便被发现了,于是也不管什么破阵不破阵的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撒腿就跑。
可无奈身后追击的几人功夫也不赖,他左躲右闪的还是中了后背砍来的几刀,云六负伤逛奔,好不容易看到城主府的院墙在眼前,施展轻功一点,就上了院墙,墙外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他若是混入其中,护卫们要找到他也要废一番功夫。
那几个护卫本是想着活捉了他去,并未下狠手,如今看他要逃脱,其中一人甩了一记飞刀过来,“哧”地一声,直插他后背。
云六咬压忍着痛翻出墙外,拼命窜过数条街,发现身后没人追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等他往后摸了摸自己后背流出的血时,方才发觉自己还是嫩了些,怪道那波人怎的不穷寇直追,原来是飞刀上喂了毒,那些护卫想着他身受重伤,还中了此等霸道的毒药,必死无疑,也懒得追他。
此刻云六后背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看着手上沾染的乌漆嘛黑的血,他突的就感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地跌落在地上,也不管是什么毒,将公主殿下给他的保命丸拿出来往嘴里塞了一颗,就晕死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数日之后了,他被一个附近的一个老者给酒了,那老者也甚是纯良,给他找了郎中看病,那街头的赤脚郎中许是医术不甚精明,拖拖拉拉给他治了许多日方才日渐好转,他还给了些老者银子作为酬劳。因为自己负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不想这伤一养就养了许多日。
等他能自由活动了,才发现城门被封死了,且自己伤重,一身轻功也施展不开,否则以他的本事,一人独越城墙不在话下。他在暗处等了几日,好不容易等到王爷要点兵出城,乔装易容成其中一个兵士跟着城主的兵马出了城。也是他运气好,出了城不过环顾一周,远远就看到那辆有着特殊标志的公主的马车,千方百计寻了个机会摸了过来。
阿衡听了他的话,默默地沉思不做声,过了好一会,才问:“你说的那个黄老,可是长着两撇八字胡,泪堂一颗红痣的老者?”
云六思索了一番,回她说那老者两撇八字胡倒是有的,但红痣看得不甚清楚,随后阿衡又问了他些细枝末叶的问题,将自己想知道的都问了个遍才让穆九扶着他下去。
云六方才走,就看三茗禀报:“殿下,那边急报,说是陆公子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阿衡听陆怀岳来了,一颗不安的心总算落下,问:“几日能到?”
“快则今日晌午,慢则明日。”三茗面色有些僵硬:“陆公子是秘密前来,特意躲过我们的人,所以他这么近了才被发现……属下办事不利!”还特意给阿衡跪下认错。
阿衡摆了摆手:“若是他想特意隐瞒,怕是到了我跟前你们才得知。你下去罢!”
等三茗离开,阿衡才捏着手中的一封密函细看,那是穆九带云六离开之前塞给她的,说是沧州来的消息。
等看完密函,阿衡一个人失魂落魄地静坐在马车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茗在外头叫道:“殿下,不好了,外头打起来了。”
阿衡掀开车帘,看到外头闹哄哄的一片,官兵和流民缠斗在一处,苏雪久和苏雪娥被她们带来的几个护卫护着倒是无事,他们几步开外站着方桥,方桥的旁边是李怀琇,而此时的陈越与那络腮胡子大汉斗到了一处,旁边几个陈越的部下举刀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扭做一团,这些部下想帮忙插络腮汉子一刀,却苦于无处下手,就这般颠来倒去的,一个不小心就能将自家主子扎出几个窟窿。
旁边的流民和士兵也没闲着,各自找了对手混战。
本来吧,若是放在平时,这些个面黄肌瘦的流民哪里是装备精良的兵士们的对手,可无奈今时不同往日,士兵们面对的又不是穷凶极恶的贼寇,也不是有着国仇家恨的外邦将士,这明晃晃的刀对准平头老百姓就失了几分底气。挥刀的手腕也软了几分,皆是以防为主,并未主动攻击伤人。
这边兵士们短了士气,那边流民们憋了多日的怨与恨皆一股脑儿倾注在士兵们身上,再加上人数也多,一时之间也斗得难舍难分。
阿衡嘀咕自己不过离开半会,这架是怎么挑起来的。三茗在旁边解释:“还不是那城主,既不肯开仓放粮,又不肯开城门,还要把两个妻妾接回去,流民们哪里肯,就打了起来。”
阿衡挑眉:“回去?李怀琇肯跟他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