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余里的河堤,李羡并不知道哪处河堤正处在修筑之中,所以他便是随处找了一处河堤查看。
河堤由低到高,呈梯阶状。
李羡蹲下身,弯下身子,伸手扒下一块土,这才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这里面竟然一块条石都没有,全部都是用麦秸草混合泥土修筑的!
这种河堤,只是表面看着像回事,实则中看不中用,河水一涨,这所谓的河堤便如同飓风下的小树,连根拔起,不见踪影。
李羡沿着河堤走了三里路,毋庸置疑,全部如此,没有一处用了条石!
此时,一名老农从此路过,李羡急忙上前查看:“老大叔……老伯且慢。”
老伯须发皆白,面似靴皮,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一看就是这克东县地地道道的农民。
“娃子,你找我有事?”
“老伯,我想问您一下,这河堤是今年修筑的吗?”
“是啊,是今年刚刚修筑的,去年修的河堤,一场大水,全都被冲毁了,今年开春,知县大人又命人修筑了这河堤,也不知道能不能防住今年的大水呀!哎!”老伯一脸愁苦的回道,深深的叹息声,表达了他对这河堤的无奈。
李羡恍然。
照老伯这般说,这河堤偷工减料的事,从上一任知县便开始做了。
那些富商经商是个好手,但要说修筑河堤,他们还真不行。
所以,他们给的捐输银子到底有没有被刘能用到实处,富商们并不关注。
与总督大人赐给他们的匾额相比,这河堤算个什么?
待汛期过后,河堤损坏,刘能把责任一推,就上报说今年的汛期高于往年,这样一来,谁也没个理由质疑。
查出河堤的问题后,李羡愤愤的回到县衙。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查一查刘班头和赵主簿是否知道刘能的所做所为。
赵主簿此时不在,李羡便先找了刘大年。
“刘班头,我来这克东县也快三个月了,你觉得我怎么样?”李羡笑眯眯的问道。
“你?哈哈哈!李典史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小,且为人正直,守信豪爽,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若你日后成了县丞,可要好好事关照下我们这些小的。”李大年抓住机会,好好拍了李羡一番马屁。
李羡轻轻一笑:“多谢刘大哥夸赞,实不相瞒,我现在有一事不解,还请大哥帮忙解惑。”
“兄弟有事就说,不必客气!”刘大年十分爽快的道。
“大哥可知道刘大人修筑河堤的事?”李羡问道。
刘大年点头:“知道啊,这事现在是咱们县的大事,我当然知道。”
“那您对修筑河堤这事,有什么看法吗?”李羡试探性的问道。
现在李羡不知刘大年到底是不是刘能的心腹,冒然相问,万一惊到了刘能,那就不好了。
刘大年瞳孔微微一震,眼神中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异转瞬即逝,而后他便又释怀的笑道:“我说小兄弟,我就是个小小的班头,修筑河堤那等事不是我该操心的,你问我有什么看法,这可有些难为我了。”
李羡嘿嘿一笑:“是是是,我就随口一问,大哥没看法也正常。”
“不过大人若是想起什么,及时跟我说,我还有一百两银子闲着,你若是对修筑河堤有什么看法,及时告诉我便是。”
刘大年:“……”
“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羡呵呵一笑,随即摆摆手道:“没什么,真没什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哥哥好好想想,哎……一百两银子啊……”
说完,李羡转身就往回走。
他断定,这个刘大年一定知道不少刘能的事。
之前自己刚来克东县之时,刘大年定是在配合刘能演戏。
不过,这个刘大年明显比较贪财,河堤的事要想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最好的法子就是打开刘大年这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