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襄阳又住了半个月,风平浪静。于是二人决定过两天回醉里听风,听说二人要走,百姓匆匆给二人准备宴席。
夜里,云惜年早早睡下,陆知遥伏在桌前,嗑着瓜子看话本。
到了深夜,陆知遥揉了揉眼睛,这才爬上床吹灭烛火准备睡觉。她刚躺下,就听见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声音之大,仿佛厉鬼在嚎叫。只听“砰”的一声,窗户被风吹开。陆知遥猛地坐了起来,捂住心口,满脸震惊。
有什么东西在吸收她的气?!
她连忙跳下床,刚走几步发现自己鞋没穿,连忙倒回去把鞋套上,火急火燎地跑出房间。隔壁的云惜年也刚好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
“怎么回事?”
云惜年第一次说话语速这么快:“玄天阁少阁主传来消息,郦山法阵被破了,我去看看,你留下。”
说完,不等陆知遥回应就匆匆离开了。不多时,云惜年赶到郦山,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情景。
只见一名八岁小童站在坟场中央,他的脚边还有一个坑洞,旁边堆了一小堆的尸体。那小童抬着手,面前浮着一具烧焦的尸体,四面八方的气都汇聚在那具尸体上。
云惜年心下一惊,这里的尸体都埋葬一年多了,这具尸体居然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和刚死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小童口中念咒,那具尸体上的焦黑一点点褪去,露出女子姣好的面容。
云惜年甚至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名女子,世间一切美好的词在她面前也不过尔尔。不过现在的云惜年可没心思欣赏她的容貌,他提剑便向小童刺,小童迅速躲开,却还是被划伤了手臂。待双方站定,云惜年这才注意到小童手臂上的伤口并未流血,而是冒着灰色的雾气。
小童遥望云惜年一眼,眉头一皱:“嗯?你身上的气息……好奇怪……”
云惜年并没有和他废话,双手迅速结印,用灵力凝成数把飞剑。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去。”
只见飞剑纷纷朝小童飞去,小童正想躲开,却发现这些飞剑好像不是来攻击自己的。就在他疑惑的几个瞬间,那些飞剑插入他周围的地上,紧接着便都化作锁链,锁链形成一个牢笼,把小童困在了里面。原来云惜年并非是要杀他,而是打算活捉。
小童看着困住自己的锁链,皱了皱眉,“啧”了一声。紧接着,他把全身的法力汇于掌心,强行把牢笼打破一个窟窿,然后迅速从窟窿逃了出去,钻进林中失去了身影。
云惜年想追上去,但身后的女子还在吸收周围百姓的气,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他两相权衡了一番,最终转身去看那名女子。
女子的身体被周围的气托着,浮在半空中。云惜年伸出两指,按在她的眉心,口中念咒。女子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那血竟是蓝色的!云惜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女子的身体软绵绵倒下,他一挥袖,用灵力托住女子的身体,慢慢把她放在地上。
见女子一丝不挂,云惜年皱了皱眉,脱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月光照耀下,女子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云惜年蹲下来,用自己的外衣把女子裹的严严实实,心中默念一句“冒犯”。紧接着,他将女子打横抱起,带着她回了客栈。
陆知遥在客栈门口踱来踱去,见云惜年回来,眉头一松,正想开口说话就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陆知遥的下巴瞬间掉了下去:“你你你你!何方妖怪?敢上我云大哥的身!”
云惜年无奈开口:“是我。”
听见熟悉的语气,陆知遥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姑娘身上,心中的震惊更上一层楼。这这这!这姑娘身上的衣服是云惜年的吧?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不会被云惜年灭口吧?
云惜年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面无表情道:“她是我从郦山带回来的?”
“啊?”陆知遥一时没反应过来,结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郦……郦山?噢噢!她就是那个破阵的人?”
“不是。”云惜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好道:“你先去给她弄套衣服,然后给她看看。”
“看……看什么?”陆知遥还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对上云惜年无语的眼神,终于反应过来:“好的!我现在就去!”
这大半夜的,成衣铺都关门了,没地方买。城里的百姓大多都睡下了,他们又都是普通人,没能发现什么异动,借怕是也借不了。陆知遥略有些发愁,想来想去,也只能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了。但目测那姑娘至少比她高半个头,她的衣服她肯定是穿不下的,陆知遥又不会改衣服。
万般无奈之下,陆知遥只好捂着良心吵醒客栈的老板娘,向她借了一套布衣。
陆知遥被迫帮那位姑娘套上衣服,然后在云惜年的注视下为她诊脉。她的手搭在女子手腕上,神色略微有些奇怪。随后,她将灵力注入女子的身体里,脸上一怔:“这姑娘……”
云惜年声音淡淡:“如何?”
“她……”陆知遥犹疑片刻,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她没有经脉……”
即便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也是有经脉的,没有人天生没有经脉,除非……她的经脉被人给抽了出来!
生抽经脉的痛苦非常人能忍受,就算是当时用了麻痹的药物,抽出经脉后的痛苦也不容小觑。玄天阁以前倒是有过生抽经脉的刑罚,但只有对待那种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才会这么做。后来因为这种刑罚太不人道,已经被废除了。
陆知遥喃喃道:“这姑娘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是作了多大的恶才会被抽经脉?”
云惜年一听那姑娘没有经脉,整个人都愣住了。
灵族人……没有经脉……难道说……可是为什么她会死在洛家?不应该啊!
“云师兄?”陆知遥见云惜年神色不对,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云惜年回过神来,用拜托的语气对她说:“救她。”
“放心吧!我可是大夫!”陆知遥低唤一声“清平乐”,一把箜篌出现在她的手中。与普通箜篌不同,这把箜篌尺寸比正常的小很多,更重要的是它没有弦。陆知遥的手在箜篌上一拂,箜篌上出现几道蓝色的光弦。她往桌旁的椅子上一坐,手指拨动光弦。
随着她的动作,蓝色的光才她的指尖泄出,包裹住躺在床上的女子。
次日凌晨,陆知遥才停下弹奏,她正想再开一间房休息,就被云惜年给叫住了,她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云惜年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法阵被破,玄天阁必会派人来查看。届时,有关这位姑娘的事,还望你能替我保密。”
陆知遥抿了抿唇,有些犹豫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嘴向来不严。”
云惜年略有着为难地蹙起眉头:“这……”
陆知遥虽然八卦,但也知道见好就收,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问了。不过……”
说着,陆知遥额上两点眉聚在一起,云惜年问:“何事?”
陆知遥指着那名女子道:“这么说我这几天都得和她一起睡了?”
之前一时着急就把她安排在陆知遥的房间里了,如果现在再开一间房,保不齐会被玄天阁发现端倪。
云惜年点点头,脸上有些过意不去。
陆知遥叹了口气,做出让步:“好吧!一起睡就一起睡,反正我和她都是女子,谁也不玷污谁。”
因为睡得太晚,陆知遥一觉睡到中午。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听见下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陆知遥凭栏向下望去,只见一群身着烈焰红袍的人围在下面和城内百姓对话。她眯起眼睛仔细一瞧,发现红袍上的烈焰纹组成的图案像极了一只獬豸。
陆知遥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泪花,心想玄天阁的人居然来得这么快?
“神医?您终于起来了!”
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陆知遥应了一声,只见下面那个被问话的人仰着头,用看救星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不好啦!神医!城里又开始有人得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哦!好!我这就来!”陆知遥连忙小跑着下楼:“走吧!”
她刚想走,一把扇子忽然按在她的肩:“你就是他们口中的神医?”
陆知遥回过头,撞进男子充满傲气的眼中。身后的男子正值而立之年,和其他玄天阁弟子一样,穿着烈焰獬豸红袍,一头银发格外惹眼。他站在众人中央,仿佛天上的烈日,令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看到他,陆知遥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意气风发”。
陆知遥愣了一下,刚才这个人明明不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凝视男子片刻,福至心灵:“你是玄天阁的少阁主杨清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