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方正红继续向前走,她见我神情沮丧,就讲笑话我听,但多是黄段子,害得我笑痛了肚子笑出了眼泪,她自己也笑,有时候笑得前倾后仰,我就特别担心,提醒她说:小心开车!
不知是方正红有意安排还是老天眷顾,车竟开进了一片花海,方正红突然清醒说:靠了,导航坏了,走错路了,什么时候下的高速?唉,这该死的脑袋!
我将车窗摇下,探出头去,才发现车已经偏离了高速公路,开进了一条山间小路,虽然也是水泥路,但路况不太好,有些地方都被碾坏了,坑坑洼洼,车也开始剧烈摇晃。
车继续往前开,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花海,黄的,黑的,白的,红的……姹紫嫣红绚丽多彩,微风吹过,似波涛翻滚,花海的四周都是山,山苍峻陡峭,山上树木青葱,云海苍茫。
我有点奇怪,明明已经快冬天了,为什么这里还是春天呢?这些花开得这样灿烂!
四周都是陡峭的高山,形成遮天蔽日的天然屏障,山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中间形成一道峡谷,我和方正红正处于谷底。
你来过吗?我问。
来过,这地方叫断肠谷。相传是大燕国的一个叫丹的王子受了情伤,看破红尘到此出家,在山顶建了个金山寺,并把此谷取名断肠谷,他特别喜欢花,就在此处种了一片花,后人沿袭了他的这一爱好,世世代代传承下来,所以这里一年到头都是百花盛开,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是有点像,不过桃花源里是桃花,这里以菊花、梅花居多,你看漫山遍野基本上全都是菊花、梅花。
现在是秋天好不好,秋天还有桃花?秋天肯定是梅菊了。算了,不说了,路况不好,你别打扰我,我要专心开车。
车穿过花海盘山而上,在半山腰有一个很大的停车场,方正红将车停好后下来说:只能开到这儿了,肚子也饿了,先下车把温饱问题解决了再说吧。
时间已经是中午了,挑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店子坐下来,简单吃了个中饭。
吃饭的时候方正红就向我介绍,说此地已经成了国家a级旅游景点,这地方冬暖夏凉,所以即使到了冬天也是温暖如春,山谷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很多,断肠谷里的花才会常开不败,不过现在还是菊花最多,品种比较单一,如果你春天来那才叫一个灿烂,几万种花卉,几乎聚集了世界各地的名贵品种。
虽然快冬天了,但来来往往的游人仍然很多,上的上,下的下很是有点络绎不绝。
方正红说现在是淡季,旺季时挤攘不动的人,主要是这里不仅景色优美而且山顶上还有个金尊活佛,有什么愿望在他面前许愿,很灵的。很多老人爬几天爬上去,就是为了许个愿。一般是三月三来许愿最灵,你三月三来,一定会看见很多老人,他们从不坐缆车,都是爬上去的,好像有个说法是心诚才灵。最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主持弘一大师不仅深喑医学佛学,而且人长得极帅,比唐僧还帅。她一脸花痴地说。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故意把车开过来的?我调侃道。
还能不能玩儿了?我在你眼中就是个重色轻友的人吗?方正红虽然不承认,但我总觉得她把车开到这儿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想不想爬上去看看?她问。
既然来了上去看看吧,看看你的唐僧哥哥到底有多帅。我打趣道。
什么我的唐僧哥哥,人家根本不理我好不好。
不会吧,你这么漂亮?我两手托腮望着她坏坏的笑。
她翻我一个白眼说:是做缆车上去还是爬上去?
看她一副不愿深入探讨的样子,给我个尴尬,也只好随了她的话说,爬上去行吗,好久没爬山了。
还是坐缆车吧,还有几十里山路,悬崖峭壁的,特别陡,上面人的脚能踩到下面人的脑袋,爬上去太累了,唔……宝宝受不了。她直摇头。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中间不是有旅馆吗,爬不动了我们就到旅馆住一晚上啊,休息一晚上后再爬好不好嘛?我拉着她的胳膊撒娇。
服了你了,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啊,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说不定山上还有狼呢,要是碰到了狼怎么办,现在是淡季,人又少,这么大的山,狼极容易出来的。
放心,狼来了我保护你。我拍着她的肩膀极自信地说。
你拉到吧,指望你保护我,我还不如直接钻进狼肚子里去算了。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我们没有坐缆车,走了一个小时后就深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还真是真理,爬了几个小时我们才只爬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可是我感觉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了,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说:走不动了,真走不动了,怎么办?
其实她比我还难堪,她一直拽着我的手,早气喘吁吁了,她也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说:张昭瑜,我今天算是被你坑死了好吧。
游客大多都去坐缆车了,唯一几个爬山的也早跑到前面去了,天渐渐暗下来了,方正红的聒噪声一停下来,深山里就特别寂静,寂静的让人害怕,我警惕的环伺了一下四周,唯恐突然窜出一只狼来。
还有多远才有旅店啊?我问。
估计还要走个把小时,她说,张昭瑜,我有点害怕了,听说这里不仅有狼而且还有老虎,说不定还有狮子。
我把她拽起来说:那我们快点走吧,争取在天黑前赶到旅馆。
她耍赖道:不行,我不走了,我宁愿被狼吃了也不想走了,张昭瑜,你知道吗,我今天把我这一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我不走了,真走不动了,怎么办?
我将她拖起来:走了,小妖精,狼不会吃你,狼会强暴你!
拖着她又走了一会儿,可是我的胃却突然疼了起来,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捂着肚子摊在地上,冷汗淋漓。
张昭瑜,你怎么了?方正红见我如此,急忙将我扶住,想将我扶起来,可是我根本不能站,一站胃便抽筋似的疼,疼得我喘不过气来,而且我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张昭瑜,你是不是特别难受?她吓坏了的样子,用湿巾给我擦汗,这可怎么办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人吗?喂,有人吗?她大着嗓门喊道,觉得声音不够大,又站起来扯起喉咙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我已经有点迷糊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撕裂,就像是谁在用锥子锥,然后又一点点撕,然后又是翻江倒海般的呕吐,一大口一大口的黑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方正红吓哭了,她哭着说:张昭瑜,你怎么了,你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要吓我啊!有人吗?有人吗?她边哭边喊。
渐渐的我的身体似乎被疼痛抽空了,血似乎也流尽了,黑暗排山倒海的压下来,我的世界开始被黑暗填满……方正红,这样很好,记得把我骨灰撒到大海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