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真把金乌长老格丹的话转达给了师叔,他不太成熟的心智里莫名其妙地希望师叔答应‘灰叔叔’的请求。这次,长青道长第一次在南真面前讲了他父母的血海深仇和觉庆观绞杀惨案,听着已经尘封多年的往事,南真更多的感受是愧疚,师伯和师叔的命运被这无情的权力游戏硬生生地与他捆绑在了一起,他心理甚至有了点痛恨。
消灭金乌门是他给南真的三个师门小任务中的第一个,第二个则是十年内夺取西域太岳剑派掌门之位。太岳剑派是开创凝元一炁归的那位祖师爷所在的门派,几百年前在中原叫梅山,到了唐朝时迁至西域改名为太岳剑。如今的太岳剑已经濒临灭亡,南真必须十年内取得控制权,并且让其走上正轨,门派之主的位置由他定夺,他可做可不做。第三件事,传承凝元一炁归功法,使之发扬光大。南真忽然感觉师叔有点狗血,这么无聊的事是不是师叔想出来的,他很困惑。
格丹‘灰叔叔’的换刀计划显然是无法实现的,不如让他退出金乌门,做太岳剑的掌门,哈哈,这个主意不错,师叔并没说用什么方式灭金乌门,也可以是兵不血刃的灭呀!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灰叔叔可不稀罕什么太岳剑。至于以后的传承,感觉离得还很遥远,自己现在还是个半瓶水左右摇摆呢。还有明年的大慈恩寺的小沙弥,也不知师叔是怎么考虑的,和尚和道士怎么被他给搅合在一起了,有点头痛。不过,眼前最难办的是怎么解决‘灰叔叔’的金乌刀一事。
灭金乌门的任务南真当然不会让格丹知道,他告诉‘灰叔叔’师叔的条件是掌控太岳剑换取金乌刀。格丹一脸无奈,太岳剑虽然已经衰败,但毕竟是一个有着上百年传承的门派,金乌门全盛时或许能做得到,但如今的金乌门风雨飘摇,想掌控谈何容易,这分明是不想归还。
南真敢这样对格丹说,是因为师叔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打算。他已经答应大唐一位将军出任其幕僚,等明年送南真去慈恩寺后,师叔将由这位将军举荐正式为官。南真的将来要靠自己来规划,他没有太多时间来过问自己的事了。
南真家族八百多人、觉庆观和相关的上百人的性命是金乌门的债,格丹很无奈,他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八层的嗜血功法更是让他没底气、没脾气,人总要识点实务,长青的四层混元炁让他很绝望,他无能为力。
南真看着‘灰叔叔’有些难看的脸色,让他更深刻地认识到‘底气’的重要性,混元炁天下无双,真的能让人随心所欲吗!自己莫名其妙就具有了六层炁劲,他并没有太多的激动,人与人之间是不是只有这些强硬的实力才是维系关系的唯一途径,他渴望去探寻。
格丹在东京五年最重要的目的并不是金乌刀和南真,面对大唐王朝的衰落,大长和为了在群雄争霸的时局下获取更多的利益,自然要和这个强大的政权保持着应有的联系。金乌门在汴梁的主要职责就是获取大唐的军政情报,因此,格丹在汴梁有着一个非常强大的情报网,他的一切行动都要受到来自上层的掌控。表面上看,他的嗜血魔功需要突破瓶颈,但对于乌弩的运用以他七层的功法足以应付自如,所以,突破魔功瓶颈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八层与七层只是一点火候的问题,突破了也不会有质的飞跃。当年的司徒雷已经是接近九层的功力不也同样败在长青道人的手下。而想突破九层,那可不仅仅只是天赋和努力的问题,所以,在这五年当中,他不断积蓄力量,精心培植了一个以自己为主的势力集团。
他的一切作为其实也得归结于金乌内部的争斗,副门主李彤仗着皇室权力在握的便利,在门内行事基本是我行我素,对门主魏灵儿颇有微词。魏灵儿是老门主的义女,是格丹母亲的结拜姐妹,在金乌门依附官府既成事实的情况下,她是无力改变什么的,金乌只能是一个权力的附属物,金乌内部争斗的演化也正是皇室内争权夺利的另一个缩小的版本。
格丹知道,魏门主提拔自己只是她势力扩展的需要,在魏李两位门主的关系之间找到平衡才是自己生存的基础。汴梁情报机构就是李彤给他的一个承诺,只要他不偏不倚,他这个圆月弯刀之主虽然没有弯刀,他也可以坐得稳稳当当。他不是一个贪图名利的人,汴梁的一切努力只是他对自己人生的一个交待。能与南真一个小孩子有着漫长的五年交情,明面上是因为弯刀的事有所图,其实对于他自己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自我心灵的救赎和解脱呢,他实在不是一个愿意勾心斗角整天算计着打打杀杀的人。
“南真,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做个像刘仁恭道长一样云游四方的道士很不错,我可不想老是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就像现在和‘灰叔叔’在这后山,这里虽然景色优美,但我想去看看大江的汹涌澎湃,大海的波澜壮阔。您见过大海么?‘灰叔叔’”。“大海见过,有一年我乘坐大船从海上回家乡,做了几个月的船,海水凶险异常,平静时也比山下湖泊的大浪要汹涌”。“这样啊”!想起多年前师叔把他扔进湖里的情景南真心里不禁有些后怕。“那么大江大河应该不凶险吧?书上说‘海纳百川’天下山川河流溪水尽归大海,才成就了大海的博大”?“要说大江大河不险,那也是相对大海而言。大海无边无际,危机四伏是因为她的博大,她要容纳天下四方的激流,没有宏大的能力怎么令各方神圣臣服呢。而大江大河只是一股股势力,他虽然气势汹汹,但人们可以疏导引诱使之为我所用,大海却根本不可能屈服于任何势力”。
听着‘灰叔叔’的话,南真似有所悟。在过去的五年里,他从格丹的口里和他的行为中得到了不只是轻身功法那么一点点收获,格丹的学识和他的为人处事才是他真正敬佩并与之长期交往的关键原因,因此才会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仍然毫无戒心地与之继续来往。他相信自己看到的‘灰叔叔’,而不是师叔说的金乌嗜血长老。
“您将来有什么打算呢?‘灰叔叔’”,南真试探地问道。“你师叔为了师门和其它他所在意的事坚持自己的原则没错,我还有许多比金刀要紧的事要做,能不能拿回金刀我早就估计到结果了,将来回到故土是我的愿望”。“您有没有想过自成一派,做个宗门之主”?格丹看着南真,这个小孩子天真善良,年纪虽小,但其心志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太多,他心里能装下惊天动地的事而可以面不改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原来跟你说过:‘一个出色的男人应该胸怀大志,成就一翻大业才不愧对天地和父母。’金乌门是我外祖父呕心沥血经营多年的事业,我虽不是嫡系血脉,但有义务让门派兴盛壮大。至于门派之主则不是我的追求,我也和你一样生性放荡不羁,不喜欢受制于任何人和事”,南真不住地点着头。“灰叔叔,我不久后要离开道观了,今天就权当与您告个别,咱们爷俩今后有缘再会,多谢‘灰叔叔’这么多年来对南真的教诲”。说完后南真深深地向格丹鞠了一躬,然后又郑重地说到:“灰叔叔,金刀的事你不要太过操心,过几年我定让它物归原主”。格丹看着南真,他相信他不是因为他的承诺,他相信他的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