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秦松出去了将近一顿饭的时间后,林觉兹一马当先走了进来,他不住地打量着南真,这林老爷一定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小沙弥所展现出的一切。跟在林觉兹身后的是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高秦松第三个走了进来,他的眼神还带着些许不安,不过已恢复了常态。接下来的两人一身彪悍之气,是林老爷的保镖打手之类的小角色。最后两人一高一矮,矮个的紧紧盯着南真,身上有股煞气,高个子一脸傲气,双眼炯炯有神。
南真看了看众人,身子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是他们请自己到这里来,那就好好听他们怎么说。混元炁劲在周身缓缓游荡,全身上下都是杀气,他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在下林觉兹,此间主人,敢问小师傅可是慈恩寺南真师傅”?
“我是南真,慈恩寺呢只是我目前的栖身之地,可以说我是慈恩寺的,也可以说不是,这都无关紧要。今天我就是为那几个熟人而来,本来你不请,我都会去府上拜访的,既然请了,那我更得来了,林老爷有什么条件就说,只要是我愿意办的,我可以考虑”。南真就这么坦率直白地交了底,到了这地步,早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也很无奈。
“南真师傅快人快语,那林某也不必费口舌了。那位妇人是老夫的儿媳,你想要人是不是得给个合适的理由。至于药铺的那些人我本没打算为难他们,你不必担心,一会儿只要南真师傅答应我的条件,你随时可以带他们离开”。
“林老爷好像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管他们身份是什么,今天我来就是要人,至于条件那得看我心情”。
南真听了林觉兹的话后感觉有点忍不住火起,这老家伙分明是不想放李荷碧,自己一个小沙弥有什么理由去要人家儿媳,一下被他带进了沟里,这个理由可找不出给他。
南真话才说完,远远站在门口的那高个子大声说道:“小和尚是打算武力解决此事了”?
南真坐着一动不动,眼睛直视着林觉兹,他只想看林觉兹的反应,如果林觉兹不留余地,那他也不妨动一动武力。
林觉兹知道厉害,他可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用四肢指挥头脑的人。
“寿年,不得无理”,林觉兹开口制止了那高个子的挑衅。
“南真师傅,依你所说的带人走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那儿媳却不一定会跟你走”。
“林老爷,你的儿媳走不走本与我无关,若她不是被胁迫,不想跟我走,那南真当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当林觉兹从高秦松口里知道南真的手段后,他脑海千回百转想到了一些事情,他改变了策略。
“南真师傅,林某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刚才只是想试探试探南真师傅的用意,因为眼下有人想设计陷害林某,所以才不得已也对南真师傅进行一翻试探,药铺的人就在此处,待会儿我就命人送他们回去,绝不为难。至于小儿的媳妇还请南真师傅随我回府,到时你便可以一问究竟,如何”?
南真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自己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人家都不再提什么条件的事就答应了自己,也不能太不通人情。
“那就这样吧,我现在就随林老爷回去当面问清那位李小姐”。南真实在不愿意说他家媳妇,他无法想象荷碧对凌辱自己的人还会有任何留恋,只要荷碧愿意,他可以答应为林家做些事换回她的自由。
南真看着药铺的十几人坐着林家的马车离开,那位郎中神色镇定地朝他点了点头,显然是对南真帮助他们脱离困境的一份赞许,南真也对他点了点头,多亏了药王斋的帮助才成全了他对自己的救赎,慢慢走出杀伐的苦闷,他同样心存感激。
林家少爷林怀义不在府内,南真想,他应该是去了成都,也或许是为了避开与荷碧的当面对质,金乌门也没有他的消息,反正他的不在好像是合情合理,南真也不愿意看到荷碧的难堪。
南真跟着林觉兹来到一个独立院落,假山池塘亭台水榭,一幅美丽的江南画卷般的处所。林觉兹斥退了左右,和南真来到池塘中的小亭台内坐下。
“南真师傅,稍等片刻,儿媳马上就来”。
南真混元炁四下探测一遍,前后左右三十丈内并没异样,三十丈外东南、东北方均有很强的气息,显然是通往院外的两个路口上布置了防卫。
南真离开老君山才一个多月,当他做在亭子里等待荷碧出现时,他突然发现脑海里竟然勾画不出荷碧的长相轮廓,他觉得这感觉很奇怪。长青师叔、灰叔叔格丹、召德、宝象甚至十几年前就陨落的师伯和父母他都清晰地记得他们的表情,奇怪这个才与他相处了半年的女人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样,任他怎么用力去想,出现的始终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那五官和体型却是怎么也呈现不出完整的样子。
“南真师傅”,林觉兹的话语打断了南真的思绪。
小桥尽头,只见一位短襦长裙的妇人缓缓朝亭子走来,南真的心紧了一下,‘是荷碧’?看着慢慢走近的妇人,南真忘记了提气凝神。拐来弯去的小桥把近在咫尺的距离变得那么的遥远,翠绿的长裙,乳白色的短襦和头顶一抹淡淡的红在池塘上缓慢移动。南真眼睛里一片茫然,他极尽想象去刻画妇人的样子,直到妇人从距离他两丈开外的石拱桥上飘然‘落下’,他的双眼才清楚地映入了她的模样。
南真发觉自己有点不对劲,眼睛竟然不想从她的脸上移开,那绝不是传说中魅惑人的魔功,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记不起她模样的原因,因为自己从来就没仔细地看过她。
荷碧的长相不惊艳,没有那种让男人一见倾心的冲动,她的五官是南方女性的柔美与典雅,而她身体骨架却又不纤细小巧,短襦长裙在她的身上更加突出了她的高挑和端庄,让男人见了会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
荷碧在亭台外停住了脚步,她也怔怔地看着南真,双眼已经潮湿。
“碧儿,过来见过南真大师”。林觉兹一脸阴郁地看着荷碧。
南真可没那么多讲究,走过去看着荷碧说道:“荷碧姐,你不想做的事没人敢说个‘不’字,今日南真来此可不是听人谈条件的”。
荷碧幽怨地看着南真,眼泪一颗颗从脸上滑落。“南真,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回到此处吗”?南真满脸狐疑地看着荷碧,他不解地问道:“难道他们父子又对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荷碧扭头看着背身仰面站立着的林觉兹说道:“林老爷,我想与南真单独说会儿话”。林觉兹迟疑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走了。
荷碧走进亭台倚靠着柱子看着池塘里的荷叶,“南真,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解释一下”,“我在听”南真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