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他们三人到了阿尔金山与昆仑山山脉交界处的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可却只有五六户比较集中的低矮土房子,以及远远分散的几处牧场。土房子当中早已有几十只骆驼和马匹在房子旁的阴凉处吃着草料,应该是有客商或旅人早到了这里。海生知道这里有客栈,在这里补给之后就要进入昆仑山。
小店里有几张大小不一的桌子凳子,比较简陋。其中两桌上已经有人正在吃喝,均是客商打扮,看样子都是西域人士。
海生与掌柜模样的人在交谈着,南真和娜娜就在大门左边的小桌旁坐下。娜娜生长在西域,她天生与这里的环境相融合,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别人太多的注意。南真进店后解开缠绕在头上长长的白布,一看就是个外来人口。坐在里边的两桌人都死死盯着南真,有不屑和傲慢,有敌视和防备。
海生与掌柜说完话后过来坐下说道:“听掌柜的说,最近大漠上出了几件大事。第一件是于阗国国师被杀,第二件是沙漠腹地出现了传说中的七色鹿,第三件是于阗国王室从中原运送回国的一批绝世珍宝被劫,第四件是于阗国公主将要举行婚礼大典。”
南真听完海生的话后马上想到了那一夜在沙漠里的怪异之事,便开口道:“海生大叔,怎么几乎都是关于于阗国的事,那昆仑山的七色鹿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海生回话,娜娜接着南真的话说道:“那七色鹿我倒是听过些传闻,据说昆仑山里有一位仙子的坐骑就是七色鹿,七色鹿出现,证明那位仙子又来到了人间。天宫里的仙人们每过几百年都会到凡尘来度劫,度劫成功的又飞升天界获得更高的法力。”
南真面无表情地看着娜娜,娜娜被他的神情镇住,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南公子,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找那七色鹿求道成仙啊?”说完后娜娜又看着南真笑个不停。
“蓝娜,你说的那些都是传说,我却听过一些能让你们惊掉下巴的传闻。”娜娜止住笑声说道:“海生叔,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我的下巴会不会掉。”
南真经历了那个大漠之夜,他笑不出来,他知道,在这个世间,他是多么的渺小。大漠之行,他的一切认知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林觉兹的那个宝藏在昆仑山的腹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宝藏来到了这里,太岳剑派虽在天山,但却与这昆仑山应该有极大的关系。
“十年前,我本不想在大漠安顿下来,在大海边有我的妻儿,她们都在等待着我回家。可是,在离开军队不久后,我的一个亲戚找到了我,并告诉了我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他说他见到了神仙,一个出现在沙漠深处的神仙。”
海生看了看对面的南真和娜娜,见他俩既不好奇,也不关心的样子。“你们以为我在开玩笑么?你们知道我那位亲戚是谁吗?”娜娜黑色面纱下的表情海生看不见,南真平静的眼神似乎毫不在乎。
海生并没有失望,他接着说道:“于阗国国师释武尊。”
“什么?死去的国师是你亲戚?”娜娜脱口而出。
“哈哈,蓝娜,这下你可就错了。最近被人杀死的那位叫释觉信,他只是我叔祖的小辈。”
“海叔,您竟然有这么大的背景啊?怪不得咱们丹霄宫的长老对你都那么客气,看样子我是高攀海叔了。”
“蓝娜,你海叔可不是趋炎附势之人,我的家族有三支,我的父辈这一支几百年来都是在这丝绸之路上以经商为生。自汉武帝到大唐昭宗,先辈们往来于这大漠之中,历经多少岁月。大唐帝国后期,我父不堪这连年的战火才孤身去了南海,但他的内心却一直向往着祖辈们曾经的足迹,这也是我最终选择留下的原因。”
南真关心的是关于七色鹿的事,海生所讲的家族的荣辱他没有兴趣,沙漠之夜的那幕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人世间的阴险狡诈、各种算计他早已感到非常厌倦,如果可以离开这个世间,他会认真地考虑考虑。
“海生叔,您继续呀,您的那位国师亲戚究竟来找您做什么呢?”娜娜有点迫不及待地追问着,这举动与南真对她的认识竟格格不入。
“叔祖让我带他去大漠,我答应了他,但他却永远地留在了大漠。”
“啊…,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我们见到了一只鹿。”
“七色鹿?”
“一只受伤的鹿,叔祖为了救它,不惜割腕献血,喂食奄奄一息的小鹿。那时我们已经缺粮断水,同样面临着死亡,可叔祖还是毅然牺牲了自己去救那只小鹿。”
面纱下的娜娜显然已经被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所打动,“那后来是小鹿把你救出来的吗?”
“小鹿死了”
这个结局不但娜娜失望,连南真也为之动容。
“释武尊叔祖身为国师,本不应该轻易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但他还是做了,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度劫飞升。但因为小鹿已死,最终失败了。”
“海生大叔,你是说真有仙界存在,人可以飞升到天宫?”南真这时也忍不住开口了。
“南公子想飞升成仙吗?昆仑山里到处都是神仙,你可以的。”面具下的娜娜调皮地说道。
海生看着娜娜笑了笑对南真说道:“南公子别以为蓝娜在说笑,那昆仑山神秘莫测,气象万千,说不定真有神仙呢!我是个大漠中的普通凡人,但经历过一些常人无法说清的事,对神仙鬼怪之事不迷信,但心中却也是有敬畏的。那日叔祖圆寂后,我按他老人家的要求把尸身火化,等焚化完后却发现了这个。”海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打开袋子,里边赫然出现一尊端坐着的晶莹剔透的水晶般的佛像。
南真端详着这尊佛像,一个小孩子模样的小和尚,南真想起了自己俗家小沙弥的身份,越看越觉得有趣。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佛祖舍利,太神奇了!”一旁的娜娜同样也是充满了激动兴奋地说道。
海生收起锦袋,急忙揣入怀里,他发现门口走进来三个人。
三个身穿官袍的于阗武将,为首一人盯着酒馆里的众人扫视了一遍,然后走到中间的大桌旁坐下,另外两名武将则分开在屋里边走边打量了一遍饭馆里的众人。
“王室珍宝丢失,军队如今也到处在搜查可疑人等,咱们近日怕是赶不了路了。”海生在沙漠里行走十多年,他清楚目前的状况。进入昆仑山就等于是离开于阗国,而由于要调查遗失的珍宝,国境内的各个主要关口肯定已经封锁了。
饭菜上齐,南真看着桌上的食物伸手抓起来就吃,娜娜却迟迟不肯下手。海生笑着说道:“蓝娜没有胃口么?”
“海大叔,您点的这是给骆驼吃的吧?”
桌上放着一大盆仙人掌,一大盘哈密瓜,还有一大罐子酒。
“蓝娜呀!这沙洲小镇地处沙漠边缘,能吃上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先将就将就,等到了都城我请你吃小羊羔肉。”海生微笑着边说边拿起一块绿油油的仙人掌放到嘴里。
南真倒是无所谓,他修炼的可是道家功法,对饮食不挑剔。
“咱们去都城做什么?昆仑山与都城一条道吗?”娜娜不解地问道。
海生和南真低头喝酒吃饭,二人都没回答娜娜的提问,中间刚刚坐着的那位将军已经走到了他们桌前。
“三位要去都城吗?
“要你管?”娜娜正在郁闷,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看样子今天本将真要管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