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真眼随心动、心随意动,帛书里祖师爷的契悟,此时已经变成了他的心得。长青师叔七年前在汴京引导他的混元炁时曾说过,他的资质比无尘师伯好,那时的南真还什么都不懂。资质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他根本没在意。
经过近几年在江湖的磨砺,南真却渐渐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奇怪变化。比如记忆力越来越强,小时候每天都要看《凝元一炁归》功法,感觉非常吃力,薄薄的一本小册子要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功夫。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不管看什么书,只要自己愿意,用心读过一遍后就能记住八九成。特别是武学方面的,他已经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南真明白,这些应该都是凝元一炁归大法洗精易髓的功效,人身体的极限已经被功法推到了平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海生回客栈带回了一个消息,‘高昌国王子已无性命之忧,婚庆大典延期举行。’
南真又询问了一些坊间的小道消息,在得知高昌国继续两国联姻的态度后,民众绝大多数都表示了对公主的同情。
而很多于阗国人因此对高昌国产生了愤恨和敌视,他们觉得心中圣洁美丽的公主殿下从此将遭遇不幸,都纷纷痛骂凶手,痛骂高昌。甚至有人还把矛头指向了国王李圣天,说他治国无方、奴颜婢膝,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民众可不管什么真相,他们需要的是心中的公平、公正,他们希望看到的才是他们认为正确的。
南真想知道公主的情况,可是娜娜却迟迟不见人影。
今夜过后,所有事情应该要有个交代,南真决定再进王宫会一会李玫瑾,他不想再在于阗耽搁下去。
南真径直来到公主寝宫,大殿里居然是静悄悄的。他没有等,还是往灯火最绚烂的地方飞驰而去。
今夜的王宫与往常有些不一样,通往各大殿的大门、主要路口均有大队的兵士在警戒,而且这阵势不是简单的站岗、放哨、巡逻,士兵们刀剑出鞘,弓弩搭弦,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南真才离开公主寝宫一盏茶的时间,就听见灯火通明处远远传来了兵戈交接的声音。
此时,勤政殿所在的太和宫四周被禁军包围得严严实实,正阳门口,大批的兵士正在用冲车撞击殿门。
南真在两层高的大殿房顶看着下边的军队心想:‘难道是有人发动政变?’
勤政殿外,国王李圣天正指挥着禁军封堵撞击正阳门的叛军,他身旁围着几百名禁军士兵,从宫墙外飞射而来的火箭不时地射倒身边的将士。
王宫宫门离勤政殿大概有五六里,南真眺望远方,像似宫门外来了国王的外援,因为那里的火光逐渐越来越亮。
眼见大门口一拨又一拨的攻击无功而返,正阳门外传来了说话声:“陛下,开门吧,免得撞破大门血流成河,此刻开门,臣等绝不会为难陛下。”
殿内,李圣天高声说道:“叛国逆贼,尔等犯上作乱,若再不赶快退兵,过会儿孤的援军一到立马取尔等项上人头。
李圣天三十多岁年纪,话语中透着一股摄人的威严。南真没见过此人,只是凭感觉知道此人的确霸气威武。
正在南真聚精会神查看战况时,大门外又响起了一个他熟悉的声音:“王兄,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王城已经被我控制,打开宫门,小妹绝不会为难于你。”
“哈哈哈,瑶瑶,本王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如此性命相逼?最近国内发生的事都是你所作所为吧?为兄真是小看你了!哈哈哈。”
“王兄,你是没有对不起我,但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唐室欺压了我们几百年,如今你又犯了软骨病吗?非要给别人当鹰犬才能医治你的病吗?”
“小女子误国,你以为凭你那几招骗人的小伎俩就能站直腰脊吗?毋须再再多言,不悬崖勒马休怪为兄无情无义了。”
“那好吧,我也请王兄看清楚状况,门破之时,也是你我决裂之时。”
话音刚停,正阳门顷刻间被撞击崩塌,大批甲士冲杀进殿。尾随而入的弓弩手随即弩箭齐发,李圣天周围密密麻麻的兵士一拨一拨倒下。
南真不想管别人的家务事,这种权力争斗的游戏是他最厌恶的,他只想置身事外看潮起潮落。
本想来与李玫瑾道个别,交代下她委托之事。看来现在不用再麻烦了,自己忽然间成了个多余的人。既然不合时宜,那就走吧,静悄悄来,不留下一丝痕迹。
南真起身刚想走,大殿下却又峰回路转发生了巨变。
先前南真看见王宫外的光亮已经不知不觉中扩散到王宫的各个角落,李圣天的援兵到了。但是,事情并不简单,大殿内的李圣天已经被李玫瑾的人拿下。
李玫瑾的局势与刚才发生了戏剧性的大反转,她所控制的禁军此时已经被李圣天的援军压缩到了太和宫,而正阳门已破,无险可守,她面临着比李圣天更艰难的挑战。
大殿下火光把夜色彻底赶出了太和宫,南真低头仔细查看,竟然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白衣人最为显眼,他与李圣天已经被人控制住。南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将他控制住。接下来南真看到的却是他心神不宁起来,玉楼仙子竟然也被人捆绑在大殿的柱子上。
南真可以不关心国家大事,可以不管天下大事,但他绝不能不管朋友之事。
在他平息了激动的心情后,又发现了一件奇怪之事,那邛崃宫宫主、于阗国新上任国师、玉楼仙子白玉楼的夫君何荀之却正在李玫瑾公主身旁说着什么,他的表情显得有点激动,好像正在质问李玫瑾。
南真没有用力去听,因为事情应该很明显了,何荀之选错了主子,站错了队,正在懊恼、咆哮。
“都听好了,李圣天已经被我们俘获,大家不必惊慌。外边的军队不敢乱来的。”李玫瑾大声喊着,可是人人却都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了绝望。
“全体听我号令,所有人撤入勤政殿,弓弩手守住大门。”一位禁军武将大声发号着命令,军士们得令后窸窸窣窣动了起来,人人情绪低落,但却还是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