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木槿欠身,
汪贵妃吩咐之后,安心地睡了。这两天床上总是发生怪事,闹得她筋疲力尽,总算能有点清静的时间,安生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一睡就是一个时辰,她醒来后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身边,确定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汪贵妃竟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久违的安宁祥和。
汪贵妃神清气爽地坐起来,发觉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永华殿的花卉特别的馨香
直到她从床上下来,看见了坐在炕床上的宛梨。
宛梨冲汪贵妃一笑,汪贵妃立马扭头看向旁边的木槿。
这是怎么回事,阴魂不散了还
“奴婢劝过了,”木槿为难地蹙眉,小声答道,“可宛妃她怎么也不肯离开。”
汪贵妃头又开始疼了,额头上的乌青和脑子一块儿疼,她深吸了口气,转向了宛梨,让自己尽量心平气静。
“宛妃,你到底要干什么。”
“宛梨要和娘娘在一起。”她仰头执拗地盯着汪贵妃,坐在炕床上,凌空的一双脚还在晃来晃去。
“我很忙,”汪贵妃耐心地和她讲道理,“三宫六院那么多的事情我都要处里,下个月大大小小一共要办八场宴会,全部都得我来负责,我现在没工夫和你耗。”
“宛梨不会打扰娘娘的,”那双腿不晃了,主人撑着座儿往后蹭了蹭,把自己全身都固定在炕床上,以示乖巧,“我不吵也不闹,只是坐在娘娘身边,不会打扰娘娘。”
汪贵妃闭了闭眼,“宛氏,你也太放肆了一点。”
木槿暗道不好,娘娘虽然语气神态都极为平静,可让人看着没由得发怵,恐怕是真的生气了。
“自你入宫以来,我顾着皇上的脸面、顾着你还年轻,不多于你计较,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犯上。”汪贵妃睁眼,那双凤眸里暗不见光,她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怒色,像是一片幽暗的海,风平浪静之下酝酿着汹涌的波涛。
“宛妃,你真当本宫不敢罚你么。”
宛梨听罢,低下了头去。她安静了一会儿,接着突然从炕床上跳了下来。
“你”汪贵妃睁大了眼睛,宛梨的脚底可全都是伤口,这样重重地跳下来养了一天的伤岂不是悉数作废。
宛梨确实痛得五官都扭曲了,她嘶嘶地抽着凉气,眼眶疼到发红,可在听见了汪贵妃短促的那一声疾呼后,少女抬眸,里头盈满了狡黠的笑意。
“娘娘不是不敢,是不忍罚我。”
汪贵妃一时语塞,暗骂自己方才多嘴。
宛梨走向了汪贵妃,她走得很实,脚后跟先着地,随后像是贴饼一样把整只脚慢慢踩在了地上,扎扎实实地将伤口全部碾开。
她走一步汪贵妃的眼神就恐慌一分,待她走到汪贵妃跟前,汪贵妃已经慌得想后退了,虽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或许是感同身受,觉得宛梨这个走法很痛;亦或者是发现自己的安全空间被破坏又没有办法将入侵者驱逐。
宛梨抓起了汪贵妃的双手,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直直地仰望她。
她说,“娘娘,您的仁慈胜于后土。”
汪妗竽愣了,她听过不少夸赞,有夸贵妃杀伐果决的,有夸贵妃心思缜密的,可还是头一回有人夸汪贵妃仁慈的。
“宛梨不知道从前的娘娘是怎么样的,可宛梨知道的娘娘一直对谁都很温柔,不是德妃那样浮于表面的温柔。
她只是当惯了好人、痴迷于活在感激之中而已,她没有权力没有娘家没有皇宠,只能靠给周围人施加一点小恩小惠、说两句漂亮的场面话来维持温柔的表象。
那不是温柔,是在标榜自己、享受爱戴。娘娘和她不同,娘娘什么都有,所以娘娘的温柔要比她温柔许多。”宛梨说着,倏地低头含住了贵妃的指尖。
汪贵妃瞳孔微缩,止住了呼吸。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一把抽出了手指,近乎尖叫,“你干什么”
宛梨舔了舔唇角,她弯眸而笑,“娘娘你看,不管我怎么以下犯上,娘娘都没有真的生气。
昨天宛梨亲了娘娘,娘娘晚上还留宛梨一块儿睡觉;今天早上才亲了娘娘,结果娘娘不仅没有罚我,隔了两刻钟之后,还跟我说快吃饭。”
虽然汪贵妃的原句是“够了闭嘴快吃饭”。
“这次也是一样。”宛梨抚着自己的唇瓣,那里被她舔得湿润,橙红的口脂上于是泛起了一层蜂蜜似的水光。
少女的舌尖在唇瓣上点了点,像是在试一碗高级的汤羹,在她确定味道足够甜美之后,她将下唇含进了嘴里,堂而皇之吸吮被汪贵妃手指擦过的地方。
这举动十足的淫靡,散发着情欲地勾引。
可她含着唇瓣,像是孩子含着糖果,目光澄澈,不带半分的淫秽。她本身也不觉得这个动作哪里不对劲,只是出于本能,想做就做了而已。
“我对娘娘如此大不敬,娘娘却推都不推我,是在顾忌我脚上的伤。”
宛梨说罢,又朝汪贵妃靠近了一步,认认真真开口,“宛梨虽然年幼无知,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多少还分辨得清。娘娘”
“娘娘”
她唤了一声,像是腼腆地低吟,又仿佛羞涩地撒娇,她踟蹰着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脸上烫得红扑扑一片,最后索性扑进了汪贵妃的怀里,埋在她的肩头,闭着眼睛一鼓作气地开口,“娘娘是好人,宛梨喜欢娘娘。”
她不懂察言观色,可她有着所有羊羔都有的天性,生来就懂得区分利害。
恶狼伪装得再纯良无害,她也本能的害怕不喜;而牧羊犬的牙齿再尖利可怕,她也敢跳起来咬住对方的尾巴尖咀嚼。
宛梨喜欢汪贵妃,她喜欢她的美丽,喜欢她带给自己无害的感觉。
这是身处孤独的异世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