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觉得今晚真的是诸事不顺。
好好在医院待到快要宵禁,正准备回家睡觉,那边就收到了信息,是许湛手下的马仔发给她,告诉她湛哥今晚玩的很疯,已经快要把夜色所有的存酒都开光,眼下已经喝了不少,很怕他再喝下去可能就要去医院洗胃。
谢云还在奇怪,他们告诉她这个干嘛,洗胃就洗胃呗,又不是没洗过。
再加上现在她心里别扭得慌,就真的不太想管。
那边小马仔可能是感觉到她的犹豫,补充了句:湛哥在叫你的名字。
谢云有被酸到。
懒得琢磨这又是许湛在操什么新痴情人设,她放下手机正准备无视,那边路遥又打电话来,河东狮吼了一大堆,中心思想——
你人在哪,快把你弟带走,否则明天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至此,谢云没有办法了,拿了车钥匙一路开车到夜色。
结果在夜色门口又遇见高中生小朋友,心中正心烦意乱,她胡言乱语一番,自作多情点满,好在现在的小孩是真的素质高,并没有当场笑掉大牙,只是稍微对她表示了嘲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云正灰头土脸,那边路遥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她。
脚上穿着人字拖,牛仔裤和T恤,夜色的女老板娘脸上不施粉黛,装扮和走错门的清纯女大学生似的,她人群中挤过来一把抓住谢云:“你怎么才来!你快去把许湛带走,卧槽以后我要把他的照片贴在门口上面写着:此人与宠物不得入内!”
谢云上下打量了一圈路遥:“你怎么穿成这样?”
路遥露出个不耐烦的表情:“还不是许湛,老娘在家里好好的敷面膜呢,今晚的领班哭着打电话给我说有人砸场子……”
“谁?”
路遥回过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谢云反应过来,除了许湛,还能有谁?
她没说话了,跟着路遥上三楼包厢,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问:“遥遥,你这儿怎么还用童工?”
”什么童工?”
“就,高中生呗。”
“什么,你少放屁啊!”路遥走在前面,像个小炮仗似的头也不回地骂,“我这地方未成年都不让进,遵纪守法的。”
谢云心想你才在放屁,一时间又升起“小朋友果然在撒谎”扳回一城的念想,脸上不动声色地说:“我刚才和一个腰上捆着高中校服外套的小朋友前后脚进来的,他说他在你这上班。”
“啊?”
路遥刚想反驳,又认真想了下她嘴里描述的这个造型,然后不怎么费力就对号入座了一个人——
五分钟前,这人摆着一张英俊的臭脸,站在她面前蹙眉说:下次再嚷嚷着打电话就拉黑了。
路遥:“……”
哦。
路遥:“他啊。”
谢云惊讶:“谁?”
路遥:“陆鸾?”
谢云心想“完了”:“你还真知道这人?”
“荣连街谁不认识他啊,不是,你怎么跟他说上话了?”
谢云想问“荣连街谁不认识他啊”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孩穷到把整条街的零工都包揽了?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路遥突然脚下一顿,伸手推开了面前的一扇包厢门。
谢云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里面扑面而来的热浪打个正着,暖气房里,啤酒发酵味、食物味、廉价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熏得她话堵在喉咙,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
定眼一看,包厢里的画面并没有比味道美妙多少。
乱七八糟喝空或者后喝一半的酒瓶倒得一地都是,酒液脏污了地面。
角落里还放着非常多打开了没来得及喝的酒,一眼扫过去,一万多一瓶的洋酒和十几块一瓶的啤酒放在一起……
沙发上,不少身穿清凉吊带短裙的姑娘以骑、跨坐、依靠的姿势待在不同的男人怀里,男人们的手消失在她们裙子下的各个方位,正上下起手……
谢云回过头看路遥,后者面无表情地回望她,冷冷道:“不是我这的姑娘,她们可没那么下贱。”
至此,谢云总算知道路遥在电话里火烧眉毛似的喊她来是为了什么。
她捏着鼻尖走近包厢。
大多数人压根没注意到她。
环视周围一圈,她在房间拐角沙发上找到了许湛,后者长腿伸展开躺在那,显然是喝多了……周围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只有一个大概是红着眼睛,身上穿着一件毛衣和长裙、黑长直发的女生依靠在他身边,小声在和他说话。
和周围的小短裙、小吊带相比,这姑娘看着挺格格不入。
她不太高,身形背影甚至和谢云有点像。
谢云抬脚走过去,稍微靠近就听见那姑娘低声哽咽:“阿湛,你别喝啦……我同意和你分手还不成吗,只要你别喝了!”
这带着哭腔又委屈的声音让谢云脚下一顿,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许湛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
还喊他“阿湛”。
……正牌女朋友都来了,那些马仔还上蹿下跳叫她这当姐姐的来干嘛?
谢云转身想走,反正女朋友都在这了,看着还是个乖乖牌,许湛装也得装一下,总不能把夜色屋顶给掀了。
她刚转身迈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的年轻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迷迷糊糊喊了声“姐”。
谢云以姐姐的姿态,照顾这么喊她的人照顾了十几年,哪怕现在他变成了白眼狼,不幸的是她十几年的照拂习惯却暂时改不了……
这大概也是今晚她出现在这的一部分原因。
比如哪怕许湛被送去医院洗胃,医生可以通知的家属也还是她一个道理。
听见他的叫声,谢云脚下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
就看见许湛抬起手,摸了摸那个看着最多大学生的小姑娘的头发,哄着她说:“茵茵,我姐来了,你先回去。”
那个叫“茵茵”的小姑娘转过头,对视上不远处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冰冷的双眸,她红了眼眶,捧着许湛的脸:“她就是谢云,你必须要娶的那个人?”
“必须”两个字,就用的很精髓。
谢云看见,许湛沉默了下。
然后闭了闭眼,睁开,低低地应了声。
谢云:“……”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根本不敢看人家小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大概是犹如看一个仗着家世横刀夺爱的贱货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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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是真的想杀了许湛他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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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很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
“这位茵……”
“我姓季。”
”哦,这位季小姐,”谢云严肃的说,“婚姻事大,非同儿戏,我和阿……我和许湛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哪样”,具体是哪行她也没说,就看着旁边许湛坐起来了些,脸比刚才还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她那声疏远万分、急于撇清关系的全呼大名戳中了他的雷点,他笑了声:“姐,你也喝酒了?说话舌头都捋不直?”
他听上去好像真的很生气,因为平时他很少这么阴阳怪气的讲话。
当然也可能是喝多了,本性暴露。
谢云没说话,搞不懂许湛今晚干嘛负面情绪爆炸的样子,任由季茵眼泪汪汪地在他们中间来来回回地看,最后是许湛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发走了。